同一间牢房,原是只有空铁圈的墙壁插上火把,多少驱散些阴暗与沉郁。火光之下,徐怀策双目少了糊弄别人时的狡黠,相当平静。
牧明煦止住脚步,回身若有所思打量他的神情,须臾,说道:“我会保存好玉佩。”正想再次离去,却见两道身影出现在走道上。
牧明煦背手而立,耐心等两人走近,看见他们各提着一个篮子时,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
“烧鸡。”易雪汐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酒。”牧明旸跟在后面,同样停在牢门前。
“你们喜欢在牢里吃饭?喜好是不是有点过于特别?”牧明煦的眼睛紧随着不知打算耍什么花样的两人。
易雪汐打开竹篮盖,露出一整只嫩香焦黄的烧鸡,在徐怀策面前来回移动,勾起他的兴趣后,立即收回去。
“我听说牢里只有素食,如果哪一天有荤食,极有可能是断头饭。”易雪汐脸露明烂如春的笑容,“徐怀策在牢里岂不是要熬上一段日子?”
“是是是。”徐怀策连忙点头,进来以后确实没吃上一顿正常的饭,夜里又跑又打,现在是恰好饥肠辘辘,“姑娘真是想得周到。”
“要吃宵夜的时候立马想到你,我觉得至少让你看上一眼,大饱眼福。”
徐怀策猛然抬头:“只能看?”
“是看着我吃。”
“太残忍。”徐怀策重声强调一遍,“太残忍。”
在易雪汐捉弄徐怀策期间,牧明煦走近牧明旸身旁,压低声道:“这是哪一出?”
“雪汐想套徐怀策口供。”牧明旸低声道。
“这是……”
“官府的事。”牧明旸接道,“随她意吧,你知道她对今晚的安排有些不满,反正不是对徐怀策严刑逼供。说到此事,我也有怨言,为何是我去装黑衣人,明明你比我更合适。”
“不合适。看见黑衣人之后,我若是不出现,以他的敏锐,大概会猜到是陷阱,更不会去追去南市。”
牧明煦抬眼看向正与徐怀策周旋的易雪汐,她本来自荐去扮飞贼刺激徐怀策,但被他否决。她和徐怀策接触过几次,声音即使压得再沉,仍旧显得轻柔,很难骗过心眼、心思俱多的徐怀策。
易雪汐心生不满,一面又深知牧明煦考虑不无道理,只好把机会让给牧明旸。她撕下一个鸡腿,伸近木栅来回晃几遍,然后缩回去。
“先说。”
“有什么好说。当然是想耍弄那些人才故意去偷他们的东西。”徐怀策摊出一只手,向着鸡腿招了招手。
“说谎。”牧明煦淡淡道。
易雪汐把鸡腿拉得更远。
“你……”徐怀策瞪了牧明煦一眼,“好啦,我只是想找东西,潜入那些人府中发觉一些不错的玩意摆在架子上挺可惜,就顺便借……借来玩赏玩赏。”
易雪汐瞧向牧明煦,后者点点头,将鸡腿放近些。
徐怀策的眼睛快要瞪出来,是什么玩法?步步逼近?
牧明煦:“你想找的东西,跟你夜里造访的人有关?”
“不清楚。”徐怀策见六只眼睛炯炯地盯着他,解释道,“我要是清楚,还会跑那么多家吗?”
“简直是大海捞针。”
“但乐趣多。”
牧明煦冷笑道:“顺手牵羊当乐趣?”
徐怀策耸耸肩,目光忠诚地盯着鸡腿。
“夜了,我们回去。官府和刑部会有人来接手,易小姐如果想知道后续,我让宋博晖和温与之告诉你。”
易雪汐只好就此打住,不是因为夜深,而是快要天亮。她跟以往一样偷跑出来,天亮之前必须回府里。
她让牢头打开门,把烧鸡和酒都留给徐怀策,便踏着清晨的露水回易府。
**
飞贼被抓进牢里的消息传开后,曾在一段时间里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不久,它便消失在百姓准备中秋灯会的忙碌日子里。
易雪汐以为徐怀策会逃狱,再次掀起一点风浪,然而不知为何他非常享受待在牢里。
她曾跑去探看,发现他所在的牢房变得非常干净,还添置诸如桌椅床铺之类的物什。面对她惊讶不解的表情,徐怀策一脸大发慈悲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想起面前之人盗走孙谷鸿家的三件物什,一件要五百两赎回,三件一千五百两。
想到此,她不禁道出奇怪的一件事:“为何只针对孙谷鸿,只向他家要赎金?”
“事后听说姓孙的要剁掉仆人的手指以示惩戒,东西是我偷的,我不能因此害别人没了手指,所以故意整一整他。”徐怀策略感惋惜道,“我是不是该多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