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惊得连忙挤到窗前,眼见整个篮子被抛了出去,覆在上面的布巾飘下,露出包裹住篮子口的细网,这张网使篮子在掉下时里面的东西没有散落。
下面正好划来一艘船,一个头戴竹笠的人站在船头,挑起长竹竿,轻松地穿过篮子手提处,篮子顺着竹竿滑到手边。
牧明煦拿出绑了红布条的小刀,甩向船篷,回身道:“明旸,带人去把船拦下。有标记,不要弄错。”
“马上办。”牧明旸冲出茶馆,来到大街上打了个手势。一直暗藏在百姓当中的人迅速集结,跟着他奔往河岸。
茶馆临河而建,要去截下那只船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牧明旸将人分成两拨,一批人去找船,另一批人随他前往架于河间的一座石桥。如果那只船不掉转方向,必定经过这座拱桥底下。
牧明旸立于桥栏边放眼望去,河上船只纵横。既有像适才那样的篷船,也有无篷的舢舨,或是载有客人的竹筏。他的视线掠过一只只篷船,搜寻牧明煦留有标记的船只。旁边一人指着隔了一只竹筏的篷船,叫道:“二公子,那只船。”
篷船的侧面一条红带随着河风轻轻飘扬。
“拦下它。”牧明旸一声令下,四人先后从桥上跃下。
他们跳落到最近的竹筏,再分向三面。两人跃往左右的船只,打算迂回夹击,另外两人直接从中间正面迎上。
头戴斗笠的人似是没料到有人突然袭击,着手抽回划水的长竿格挡时,四人已经来到他面前,顷刻间将人制服。
牧明旸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喜色,反而眉头深锁。他没有和飞贼照过面,更没有接触过,但听闻飞贼轻功了得,方能一次又一次地逃脱围捕,而面前头戴斗笠划船的人却轻易被制服。实在不像传闻中的飞贼。
他步下石桥,从岸边的一条覆着翠绿苔藓的石阶往下走。石阶直通水面,可以在此处上下船。
待船划近,牧明旸示意先查看篮子。他揭开细网,取出藏于梨子中的锦盒,将其打开一瞧,不由得心下一惊,盒子里面竟空无一物。
牧明旸瞥了眼被压制的船夫,心知面前的人一定不是飞贼,难道又是老把戏?趁他们视线离开的片刻时间,在中途把玉佩取出来交到另一只船上?
正思虑间,他忽觉牧明煦和易雪汐都没有出现。他昂首望向临河而建的茶馆二楼窗子,不见半个人影。他是被牧、易二人扔下?他们两人在窗边盯着,发现飞贼所雇的人重耍老把戏,于是扔下他追上去?
怪道他们轻功上佳,却不直接自窗口跃下追来。牧明旸纳闷道:“放人吧。”
另一边,徐怀策神情悠然地倚在一条冷冷清清的小巷口一角,一手横于胸膛前,一手拿着梨子啃,看见一个穿浅棕色交领衣服的小孩向他奔近,脸露得逞的笑意。
他对小孩笑道:“东西呢?”
小孩拿出一个袋子交上。他接过捏了捏,硬质的手感,随后打开袋子倒出玉佩,轻笑一声:“故意把玉佩卖到铺子想引我出来,手段还嫩着点。”
他收起玉佩,拿出几枚铜钱给小孩,叮嘱道:“别乱花。”
小孩接过钱后扭头便跑。徐怀策心情大好,嘴里哼着歌转脚走进巷子。未走几步,突见地上落下一道人影,徐怀策当即连退几步,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顿感身体像发出警戒一样后背猛然窜过一股热流,直冲上脑袋。
徐怀策收住后退的脚步,侧身一闪纵上墙顶。刚停稳身体,他惊觉右脚脚踝不知何时被一条绳索缠住。绳索另一端的人快速翻转手腕收紧麻绳,发力狠扯,在徐怀策掏出匕首想割断绳子之前将他扯落在地。
在脸快要撞上地面时,徐怀策单手撑地弹起,霎时间稳住身形,却在此刻一把长剑逼近他的脖子,迫使他连连后撤,直至背贴墙壁。
他的眼珠左右来回瞧看几圈,面前一男一女,男的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女的手执麻绳,笑意盈盈地接近。
徐怀策忍不住抿着嘴巴,不安地咽了口水,小心翼翼道:“我……身上没钱。”
两人互望一眼,拿着绳子的人把绳横在鼻子底下:“阿七哥,这么快就忘了我。”
徐怀策见她以绳作胡须,昨夜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里,像是见到老熟人一般笑着微微向前倾,架在他脖劲处的利剑不容分说渐渐逼紧,他只好悻悻然直起身体。
“大雨,误会。”
“什么误会?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易雪汐拿绳子犹如裹蚕蛹般缠上一圈又一圈,然后打下一个死结。
“你们想做什么?”徐怀策老实坐在地上,决意无论发生何事,只道不清楚。
牧明煦还剑入鞘,上前搜出那枚玉佩。徐怀策见状,忙道:“等等,玉佩是我的,你们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抢劫,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牧明煦见他口口声声贼喊捉贼,面上丝毫不红,心知此人脸皮极厚。
“玉佩是从飞贼身上拿到,你说是属于你的,说明你就是飞贼。”牧明煦一手捏住红绳一端让玉佩滑出掌心,在他眼前晃转几圈才停住。
“不,”徐怀策一本正经道,“我不是飞贼,但玉佩是我的,是飞贼从我身上偷走。”
易雪汐蹲在他面前,像是要撕开他的假面一般又捏又拽,道:“真脸。”
徐怀策往后仰甩开她的手,说:“当然是真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了?”易雪汐忽转话题。
“大雨。”
易雪汐嘴角勾起一个明烂且意味深长的笑容。徐怀策却觉背脊发寒,随即脑袋一颤醒悟过来,他昨天易容成阿七的模样,认识大雨的是阿七,不是他自己。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易雪汐挑眉一笑。
“当然有。”徐怀策自信地抬起头,“就算我昨天假扮那个叫阿七的人,不能证明我就是飞贼。”
“嘴巴怎么如此硬?”易雪汐抓起他咬过一口梨子,作势要塞进他的嘴巴。
“飞贼只盗官商之家,从不碰普通百姓的东西,更没听说他对个人动手,为何只对你的玉佩感兴趣?”牧明煦摸着玉佩,“看上去没有特别之处。”
徐怀策不掩面上的烦闷与不耐,搪塞完易雪汐,牧明煦又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