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这个我认得,这是电锯。”
慈贺:“不是,我是在问你眼不眼熟。”
鬼脸:“哦,那也眼熟啊。小时候我爹锯木头经常用。”
它软趴趴的脸皮皱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是想挖苦我们做鬼的没有常识?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慈贺:“……”
……鸡同鸭讲啊。
冷不丁地,那鬼脸丑陋的脸皮上明显神色一变,瞬息间凑上了前来。
它几乎要贴上了慈贺的胸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慈贺手中生锈的电锯,“嗯?这是……”
慈贺冷笑一声,“这下认得了?”
下一秒,鬼脸毫无征兆地嘶叫出声。
刺耳的尖叫骤然响起,撞出层层声浪,在逼仄的走廊中格外响亮。
慈贺脸色陡然一变,即刻矫健地后跃同鬼脸拉开了距离。
鬼脸再度疯狂膨胀,庞大到走廊几乎容不下它。
周遭猛然燃烧起青色的火焰,脸皮如同火苗一般扭曲变形,尖锐地鸣叫:“杀千刀的兔崽子!说!你把他怎么了!”
迫不得已,慈贺只得将自己提着的药品往窗台一放。
紧接着就在瞬间,他眉目一暗,如同一只猎豹般略一伏地,随后腾空而起,宛若一颗银色子弹以极快的速度跃至鬼脸面前。
鬼脸尖鸣一声,当即就要用一口盘龙柱粗细的獠牙将这不知好歹的人类撕碎。
只可惜,慈贺早已摸清了它的攻击路数。
他以电锯为轴心,他在空中一个优雅而大开大合的旋转,完美同淌着粘液的獠牙擦肩而过。
利落地翻身,慈贺右腿卸力弯曲,迅速往墙壁一蹬——
崴伤未愈地疼痛倏地传来。
可慈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借着蹬墙的反冲力,他双手紧握电锯,高高跃起,宽大的白衣随风猎猎,如同审判世人的神祇,一跃而下。
“铛——”
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相撞之声响起,悠长的回音顷刻充盈整个走廊。
鬼脸垂下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
寂静的走廊里,一时只能听见慈贺轻而平稳的呼吸声。
片刻,慈贺面无表情地一把将电锯从铝合金窗棂里拔了出来。
鬼脸:“你……”
“别多想。”
慈贺将电锯重新缩回手掌大小,别回了腰上,“劈歪了,不是故意不杀你的。”
半晌的沉默过后,那鬼脸忽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噗噜噜”放了会儿气,缩小回了初见时的大小。
“你没杀他。”鬼脸突然肯定道。
慈贺睨了它一眼。
“你有臆想症?杀了。死得透透得了。弯成蚊香了。”
他的话太过言之凿凿,以至于鬼脸一时拿不准“弯成蚊香了”这用词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哦。”
鬼脸显然是不信他的话,但也没再理他,懒洋洋地趴到了窗台上,烂泥似地伸起懒腰。
“喂,臭小子,你……”
它自顾自晒了会儿月亮,正想开口,可一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早已空空如也。
慈贺此时正站在6号房门内,直直迎着牧朝生低垂的目光。
面前的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神色。
许久,无边的寂静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受伤了吗?”
牧朝生的声音是挺轻的,但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慈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没有。”
他狐疑地眯了眯眼,“……嗯?你要干嘛?”
原来,就在说话间,牧朝生已经手上用了几分力,跻身进了房间。
听到慈贺不善的疑问声,他的身形一顿,回过身时眉眼轻垂,“抱歉。我不能进吗?”
……这话说得。
一时间,慈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口气不上不下,哽得脖子有点疼。
“也不是这个意……”
“谢谢。”
牧朝生笑了笑,把门口杵着的慈贺往屋里一拉,“你也进屋吧。”
……不是。
你的主人翁意识能不能别这么不见外?你知道这是我的房间吗?
下一秒。
慈贺忽然像是炸了猫的猫,倏地拉开了距离,一巴掌拍在了牧朝生伸出来的手背上,“你想干什么?”
“有血的味道。”
牧朝生指了指慈贺的腰间,“是这里?”
见了一辈子神神鬼鬼,在这一刻,慈贺迎来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次毛骨悚然。
“你……”他毫不犹豫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狗鼻子?”
对此牧朝生不置可否。
不知是不是错觉,慈贺总觉得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冷淡,“消炎药,在哪?”
慈贺打了个寒颤,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努努嘴,“在那呢。”
牧朝生起身去拿。
“就是不知道能用的有多少。”
慈贺晕乎乎地倚到粗布沙发背上,“那小屋里光太暗了,保质期都看不清……”
各色的药品、一次性针管、橡皮止血带、纱布,管他有用没用,慈贺一样不落全给搜刮回来了。
屋内唯一的光源壁挂的烛灯,烛火摇曳,噼啦作响。
牧朝生在光下简单翻看,从瓶瓶罐罐里拿起了一小罐透明的药剂。
他对着光,稳稳将药剂抽进针管,随后熟稔地排净空气。
慈贺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牧朝生,你这是要给自己打针?你也受伤了?”
不远处,拿着针的牧朝生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