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眼看着眼前的白马棋子轰隆作响着向左侧运动了一格。
迅速的动作使得陆有道腰上的铁钩爪瞬间将他的伤口再一次撕裂。
无独有偶。
随着白马棋子的移动,兰叶所在的黑后棋子也毫无征兆地向右移动了一格。
兰叶不知何时已经晕厥了过去。
黑后棋子运动的时候,她的脸白得像纸。
“这是……”
王浩讷讷道,“这是怎么回事?”
慈贺眼神飞快地略过了身侧狠狠拉住他腰侧铁钩爪的牧朝生的手。
随后落到面前的显示屏上。
显示屏上迅速显出了一黑一白两条通路。
并且十分幸运地,两枚棋子均没有碰到迷宫壁。
“中心对称移动?”
一道平稳到近乎没有情绪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耳边响起,气息拂过慈贺的耳廓,激得慈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侧目看向牧朝生。
“嗯。不过……”他垂头看了看铁钩爪上这人青筋外露的手,“你大可以松开手的。我没事。”
但牧朝生似乎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他手臂的肌肉甚至蓦地紧绷起来,拽得铁钩爪又生生向外移动了几公分。
“我也没事。”牧朝生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合时宜的兴奋,“你不用担心我。”
陆有道脸颊的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一直淌进他夹克衫的领口,打湿了贴身的灰色短袖。
慈贺将目光从牧朝生身上移开,在陆有道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再次收束在了面前石墩的显示屏之上。
“抱歉。”没头没尾地,慈贺忽然轻声道。
王浩疑惑地看向了他。
可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出那句“嗯?什么意思?”石墩旁的慈贺已经动了。
他似乎是伸出了手,在屏幕之上点了一点。
瞬息之间,紧闭的空间中,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齿轮履带摩擦声,整个房间如同地震一般轰隆晃动起来。
整个棋盘整整齐齐上下一分为二。
兰叶黑后所在的上半棋盘“格愣格愣”响着,以左边中点为中心,逆时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停止。
棋盘旋转过程中,昏迷的兰叶迷迷糊糊痛苦地呻吟出声。
不知她身上铁钩爪是如何落爪的,此刻她淌的血已经顺着棋子流到了棋盘之上,居然比陆有道的血还要多得多。
陆有道往兰叶那处看了一眼。
随后他近乎求助地看向慈贺,“慈先生……”
慈贺的目光一抬,旋即再次低下头。
“抱歉。”他再次轻声重复道。
“这又是怎么了?”
尽管王浩对自己复读机的行径大为羞惭,但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是……点了什么东西?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慈贺盯着显示屏好一会儿。
他方才尝试点击了迷宫右下角的翻转键,但和他设想的全然不同地,密室的棋盘进行的居然是是上半棋盘的旋转。
王浩忍不住亲自过来看了两眼显示屏。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眼睛就是一疼差点晕过去。
这密密麻麻的迷宫地图,是给人看的吗!
他强撑着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假作伸懒腰,向后撤了半步,“这个……现在是怎么样了?”
显示屏上,迷宫上下两个出口一黑一白,白马和黑后棋子则需分别行至两个出口。
一枚棋子移动,另一枚则会以中心对称地运动方式随之移动。
这种对称的移动变换极其死板,加之迷宫错综复杂,此后势必也会遇到某一个棋子碰壁而无法移动的情况。
于是规则无比贴心地设置了“翻转”,极大地增加运动的可能性。
棋子碰壁的后果不得而知,但想必也不会太好——
因为在“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Escape》”这一点上,《Escape》可谓是从一而终——从来不让你失望。
慈贺三言两语解释了游戏机制,“……大概就是这样。”
随后便淡淡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显示屏。
果不其然,对于慈贺的解释,王浩再一次听得云里雾里。
他感觉慈贺就像过去班级里那种学习特别好的、不深入群众的、讨人厌的尖子生。
讲起题来,深入浅出?那是不存在的。细致入微?那是做梦的。
他们似乎总觉得自己讲的东西像“1+1=2”一样简单。
而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要属最过分的那还得是……
“理论上旋转次数越多,步数越少。但他们两个恐怕不仅撑不住多次移动,也撑不住多次旋转。”
牧朝生道,“要两者综合考虑最优解。嗯,有点复杂。”
慈贺深以为然地一点头。
“迷宫设置的宝箱和陷阱都是不确定因素,我个人倾向于全部规避。你觉得呢?”
……这最最最气人的,还得是两个学霸在你面前默契地加密通话。
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可现在怎么就愣是听不懂呢?
能不能来个人管管我的死活?
王浩气笑了。
“我操的,你们……”
慈贺忽然抬起了头。
“现在几点了?”
不等王浩溜须拍马地绽放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旁的牧朝生松开了铁钩爪上的一只手,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老旧怀表。
“十一点二十七分,差十六秒。”
这紧急的倒计时把王浩吓得骤然清醒。
碍于牧朝生刚才给他的那一脚实在是记忆犹新,王浩此时很是敢怒不敢言,小小声催促道:“那咱们还来得及吗?是不是得快点了。”
慈贺埋头推演路径,闷闷地“嗯”一声,没再多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其实王浩也不知道确切地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房间内,连粗重的喘息声都被压制得微乎其微。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