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怜月听从牧临之的吩咐,照旧过来这里抚琴,没想到这男子却骤然出现,浑身浴血,宛如修罗恶鬼,把怜月当场吓了个半死,晕了过去。
这男子仓促跌进了雅间,四目相对看见怜月,也吃了一惊,见她就要吓晕过去,忙忍着痛扶住她,鲜血染脏了她的衣裙,他又松开手,笨拙又生涩地想要给她擦干净,却越擦越脏。
两个人一时半会都有些混乱。
最后,看他就要失血过多倒下去,怕自己会摊上一条人命,还是怜月及时清醒了过来,先给他敷药止血。
如今,这男人就待在雅间里养伤,怜月恪守牧临之的嘱托,每日过来抚琴一曲,留下伤药,对男人不闻不问,却也守口如瓶。
所幸这男人不吵不闹,安静的很,放下了怜月大部分的戒备。
一来二往,她对这个重伤又沉默寡言的男人产生了好奇和同情。
常凭点点头,看着怜月,他的目光平静又澄明,“好多了,这些天,多谢姑娘的照顾。”
被他突然感谢,怜月红了红脸,“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是你自己命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怜月走后,过了会儿,牧临之披着夜色过来了。
“如何?伤势好些了吗?”
常凭连忙起身,被他一手拦下,只得坐在原地,回道,“好多了,多谢小郡王,要不是小郡王收留,我恐怕早已……”
牧临之阻止他说下去,“说什么话呢,你是太子的人,就是我的人,只不过待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后我想办法把你们转移出去。”
“如今看来,想要逃开太后和文党的爪牙,只有一条出路。”
“小郡王的意思是……”
“去西边,投奔谢家军。”牧临之道。
谢家军神勇的威名响彻天下,如今士族崩盘,帝王宝座被妖后取而代之,中原大陆一片烟云密布,而边塞俨然成为唯一的净土。
此刻坐拥边塞的,正是少年出名、威风赫赫的轩阳候独子,谢家三郎谢岐。
“可是……”常凭迟疑,“谢世子他,愿意让我等投奔吗?”
“别担心,此事我来办妥。”牧临之道,“此后这里就是我们暂时的盘踞地,用来联络同党,注意行踪,切勿走漏风声。”
“为了安全起见,我会留宿在这里几日,保护你的安全。”
太后屠戮异党,一手遮天,任由手下鹰犬生灵涂炭,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当初的温家阖家覆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德不配位,必将灭亡,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会放过她和他们的。
只是没想到陆禀和她,竟然有那么一层渊源。
难怪那一天,她那样惊慌失措地躲进了望春楼。
以她现在的情况,必定会和她的班子一直待在郡公府里,只是不知道她日后的打算又是什么。
不知道她,到时候,愿不愿意跟他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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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的白荔,心情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丹樱的背叛,陆禀的出现,一切都将她再次拉回到了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噩梦里。
回去的路上,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跌跌撞撞抱着琵琶回到自己的房间,丹樱坐在床边,正在等着她。
她竟比她先回来了。
见白荔回来,丹樱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平静又温和。
“阿荔,你回来啦。”
白荔看着丹樱平静的笑容,心里涌上些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人已经有了预感,提前在这里等她回来一样。
白荔选择暂时放下心绪,直直看着她。
“姐姐,我都听到了。”
“那个人是李皋,是吗?”
果然,丹樱眼也不眨一下,淡淡道,“是。”
白荔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琵琶,走到丹樱面前,跪下来,平视着她。
“姐姐,你要跟着他?”
丹樱点点头,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她柔软的手背,“阿荔,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会跟着他,把你和阿公都接过去,从此以后我们就脱离秋音堂,再也不必抛头露面了,他是郡公世子,有权有势,他不会亏待我们的。”
“姐姐!”
白荔猝然打断了她。
“他现在因为美色接纳了你,那将来呢?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变心吗?”
丹樱一怔。
“而且他这样的高门公子,是不可能让我们这些贱籍女子成为妻子的,你跟了他,只能做妾!”
“我没有想做他的妻子啊……”丹樱却是这样回答了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迷茫和艳羡,像是隔着一层看不清的纱,“妾也好啊,妾有什么不好的,穿金佩银,体面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