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根本不想见。
牧临之打发走了陆禀,目光又重新落到了白荔身上,眯了眯眼。
“你……”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又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怜月抱着琴走了进来,朝他施施然行了一礼,起身看到一旁的白荔,微怔。
“白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牧临之看了一眼怜月,又看了一眼白荔,疑惑道,“你们认识?”
怜月见牧临之看向了自己,忍不住玉面一红,朱唇微咬,轻声将与白荔如何熟识的事讲了一遍。
“是吗?原来如此。”
牧临之盯着默不作声的白荔,似笑非笑,“原来白姑娘也是善琴之人,正好,在下这里正好有琴,今天能否有这样的荣幸,请姑娘抚琴一曲?”
原来怜月赞不绝口的那位公子,就是他。
白荔心中更复杂了。
谁能想到,幼时那个活泼温柔的子衿哥哥,如今竟然成了一个宿醉湖边、流连青楼的浪荡公子。
时间真的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看来这些年来,不光只她一人面目全非。
“不了。”白荔拒绝道,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冷淡了下去,“奴家才疏学浅,登不上大雅之堂,还请公子恕罪。”
“是吗?”牧临之看着她淡淡的神色,有些疑惑,面上却不减笑意,道,“在下刚刚可是救了姑娘,姑娘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吗?”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家。”白荔退后一步,低头道,“公子已有佳人相伴,奴家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陆禀已经离去,已经不用再为此担心,白荔说完之后,便不欲与他周旋,直接转身出了雅间。
怜月见白荔已去,悄悄看了一眼牧临之,适时插话道,“公子,今日您想听什么曲子?”
牧临之若有所思地望着佳人利索离去的背影,听到怜月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唔……你随便弹吧。”
怜月听他这么说,欣然放下琴,施施然坐下,轻抚琴弦,奏起了一曲《高山流水》。
青楼里的女子生活苦楚,为了排解寂寞,闲来无事常看一些风月话本,被里面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吸引,她们向往有朝一日能够出现一个俏书生或俊公子,带她们脱离困境,成就一段旷世奇缘。
而这位仿佛从天而降的俊美公子,满足了怜月对于话本中美好爱情的一切想象。
他懂她,一定能识得她今天的曲中意。
怜月十指运转,用尽浑身解数,将全部感情灌注到了这首曲子之上,只是可惜眼前的公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曲终了,他才缓缓抚掌,“好琴技。”
怜月唇角翘起,轻撩了一下鬓边碎发,“公子谬赞了。”
她还想说更多,与他谈一些伯牙子期之美谈,话还没说出口,颀长俊美的公子却缓缓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怜月,我来望春楼的这段日子,对你好不好啊?”
怜月脸一红,如实道,“公子出手大方,又懂我敬我,不像其他男人那般对待奴家,奴家心中……深谢公子。”
“那我如今有一难事,你可愿意帮我?”
怜月毫不犹豫地点头,“若是奴家做得到,一定尽我所能。”
“放心,你一定做的到。”
“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每日这个时辰过来这里,抚上一曲,至于日后出现在这里的其他什么人,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不要同旁人提起,你能做得到吗?”
牧临之放下折扇,看着她,对她缓缓道,“我知你性子贞静可靠,与望月楼的其他人不同,若此事成功,我可助你脱籍,从此以后你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好?”
怜月没想到这从天而降的好事会砸到自己头上,一时激动地连话也不会说了,“公子……你说什么?”
她连忙激动点头,“奴家做的到!奴家但凭公子吩咐。”
“你不用担心,我会命人守在这里,一有风吹草动,你可以通过他们告知于我。”
“奴家省得了。”
“好。”牧临之看着她,笑道,“怜月姑娘,那就麻烦你了。”
怜月怔住,心想若是能够被这样的笑容一直注视着,就算是立时死了也没什么。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圆满完成公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她没想到,几天后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不速之客出现在雅间时,差点吓得她丢了半条命过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排好了怜月,牧临之独自坐下,打了个响指,便有一道身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身边。
“长图,你留在这里,监视着望春楼的一举一动。”
“公子是怕陆禀还会再来?”
“如果他迟迟抓不住他们,你觉得,他第一个会怀疑谁?”牧临之道,“当然,我已经给了他诱饵,也不怕他怀疑。”
“属下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事,我要你速速去办。”
“跟着刚才那白姓女子,护送她回去。”
长图一愣,脱口问道,“回哪儿?”
“废话。”牧临之一哼,“当然是郡公府了。”
她以为她易了容貌,他就认不出她来了?
他正一筹莫展,不知去哪里寻她之时,她却又像是天外飞仙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牧临之眉眼舒展,懒懒靠在罗汉床上,整个心情都变得松快起来。
这一趟江南之行,看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