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鸢顿了顿,不高兴道,“还有,你怎么这么记仇。”
贺庭雪懒懒散散地道:“以仇报仇不好吗。”
沈落鸢垂眸,指尖已经撩起层层的衣袖,她的声音很轻,好似下一瞬就会消失在晚风里:“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威胁你了。”
她的回应换来了贺庭雪的沉默。
其实很快,贺庭雪又轻轻地笑了一下,月光在他的黑衣镀上一层银白的边:“如果当日是别人撞破了你,你也会这么说吗?”
这次轮到沈落鸢沉默了。
说?怎么说?
如果换一个人,她还会选择赖上他吗?不当然不会,自始至终,沈落鸢的目的都分外明确。
她不屑于说谎,但也无法解释她的坚定。
至少面对这个当事人,她无法阐明自己非要缠上他的初衷,毕竟这是一份见不得光的密谋。
她突然拧紧了袖口,将白皙的手腕勒出一道红痕,同贺庭雪的慵懒自在相比,她始终紧绷着:“没有如果。”
贺庭雪轻轻“嗯”了一声。
沈落鸢琢磨不出他的意思,意欲离开,贺庭雪又突然道:“你说的并无心仪之人,可否属实。”
沈落鸢不曾想他会这么问。
一时之间她停在原处,目色透露出几许克制与警觉。
贺庭雪不算畅快地低吟:“那便是没有了。”
果然,沈落鸢之前说的那般话都是在骗他。
真是一个无情的小骗子。
贺庭雪颔首拍了拍衣袖,姿态懒散又低迷:“你还小,眼下不必急着寻婚,可让你父亲和兄长们替你好好盘一盘,不然若是日后所嫁非人,岂不是蹉跎一生。”
还当真让他说中了,上辈子她可不就是被箫昃衡蹉跎了一辈子。
可线下,沈落鸢闷声扣着指尖,心想已经不用盘了,她有了自己的盘算。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打算在哪里,当下她只垂着眸,月光将她的睫毛投下细长阴影,萦绕在周围的寒冷消散许多:“多谢贺哥哥提醒,时候也不早了,今夜叨扰贺哥哥,是我唐突了。”
这又叫贺哥哥了?
啧,莫名其妙又开始疏离他起来,喊他一声贺哥哥本该是亲近的表现,但他知道,这放在小骗子身上就是疏离。
不过无碍,贺庭雪看着沈落鸢一步步离开。
他会等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只是眼下,贺庭雪突然低头来到池塘边。
少年无声蹲下身子,长而韧的指节拂过流水。
是温热的。
甚至还有些灼烫。
不愧是老东西死死守在手里也不愿放出去的好宅子,就冲这一汪温泉水,也值得京中多家高门大族暗中觊觎抢夺。
所以小骗子今晚是为了泡汤么……
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沈落鸢今晚为何突然落进这个池子里,尤其他还看着她一步步地,自己走了进去的。
是梦魇么,还是失了神?
但贺庭雪想起池子里的她面露极端痛苦之色时的模样,微狭寒眸蓦然深暗。
真是个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