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脸,不顾她隐隐的抗拒,将常青青的左手强行掰了开来。
待看清她掌心的交错的青紫血痕后,心头却猛地错了一拍。
“这……”
后知后觉的懊恼和微不可察的愧意涌了起来。
周珩错愕地抬眼看她,难得磕绊了起来,“你……这是怎么搞的?”
哪知常青青眼底竟浮起了一圈水痕,她垂下眼不看他,眼泪却默不作声地串连连滚落下来。
周珩心头霎时间密密麻麻钻起了懊悔,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或许是有些武断,却碍于面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哭了。”
他仍未放开手,只皱着眉头道,“怎么搞的?郑明玉他方才怎么不上药,莫不是——他对你用刑?”
一时间心思百转。
郑府差常青青办事,帮人跑腿为人差遣,事办得不好,挨打挨骂自是常有的事,更有甚者,上私刑也说不定。
想到后面的可能,周珩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眼里起了些微不可察的杀意。
然而这话效果适得其反。常青青的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水龙头,哪管他的命令。接二连三地淌,仿佛下不完的雨。
如今哭了一遭,方才摔的伤也便没那么痛了。因见这人一时仿佛慌了神,常青青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却没挣出来。
她抬头看去,泪水糊住视野,氤氲间只模糊见到王公子皱眉看她,眉眼低垂竟有些诡异的温柔,话语冷得不容置喙:“过来上药。”
被拽着上了一旁的马车,常青青方知他先前在哪里候着。
掌心里青红一片,已然浮起细细密密的青紫血点,还有交错的擦伤,混了些泥灰进去。
“帕子。”
周珩冷声道,外头便及时递了进来。
他用干净帕巾细细清理着泥土尘灰,常青青便嘶地一声抽了下手,“痛!”
“痛?”周珩冷笑一声,“痛也忍着。”
“方才在郑明玉那头也没见你喊痛。怎么一到我跟前就又是叫痛又是……”掉眼泪?
抬眼见着常青青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便不自觉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压着脾气握着她的手,沾了侍从送来的创药,仔细地揉了上去。
药膏清凉,一沾上掌心就化开。
碰到伤处却蜇得生痛。
这回常青青不敢再喊痛了,咬着嘴憋在一旁,只有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不说话?”
马车里太安静。周珩一边垂头缠纱布,随口问道。
“……说什么?”常青青顿了好一会儿,低声道。
周珩瞥她一眼。“随便什么。”
常青青憋了半天,低着头问:“不是说……之后不要打扰你了吗。怎么……”
怎么又来给她上药。
她虽没同人谈过对象,却也咂摸得出来先前那两句是犯着酸气的话。好似是在醋她和郑明玉。
可……他醋什么呢?
明明昨日还那般冷声冷言地让她以后别来烦人。今天却又来这般做派。
周珩仿佛没听到前头的问题,默不作声将那纱布缠了一个结,好似赌气一般猛地撕断了两头,刷啦一声,落了两尺长的尾巴。
“这伤是怎么回事?”
他冷声道。
问什么常青青就答什么:“刚才着急跑来送餐盒,被驴车的竹片刮伤了。”
“这也能受伤——你……”
周珩哽了一下。
“那方才,你跟郑明玉那样,是怎么回事?”他黑着一张俊脸,皱眉问道。
常青青老实道:“我也不知。我就只是来送外卖,郑公子非要看我左手。”
她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你怎么都知道?王公子,你刚才在这里偷看吗?”
“……”周珩凉凉道:“若再多话,便叫郑明玉给你上药去。”
常青青本想反驳说,她大可以自己上药,何苦非得蹭别人的?
可先前他这般仔细一通包扎,用的药也大致能感受出来效用,没一会儿便消了肿痛,只余下些清凉气。
不必多问,也知是好药。
到底拿人手软,她便咽下了话,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