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摆了摆手。
“怎么?你不知道?”
“草民……”他咽了咽口水,“草民确实不知!我这马车里,运的应当是面粉才对!”
说着,他神情激愤,“请大人明鉴!我是被冤枉的!”
“接着说。”
“我名孙林虎,原是河关道上一个马车夫……”
孙林虎原是新近来河关道上的人,靠接些运货入京城的营生吃饭。
昨日有人托他运些面粉去京城里,先付了定金,约好运到西门近处一间客栈跟前,送过去之后便有人接应。届时便会结清剩下的银两。
价钱给的比寻常更高,他又缺钱用,便欣然同意了。
“临行前我还看过这辆马车里运的东西,确实都是面粉……”孙林虎怔怔回忆着,“怎么会是私盐?!”
说着,他竟眼中含泪,朝中严控私盐,沾上这东西,便是杀头的罪——他向来老实本分,怎会沾上这等事?!
周珩下巴微抬,一旁的张兆顿时领了命,冲守城官兵吩咐道:“带他过去。”
孙林虎被推搡着走到他驾驶过来的那辆马车跟前。
“你看好了!”官兵冷笑着抽刀出鞘,呲啦一声划开车内码得整整齐齐的袋子。顿时,里头的白晶盐粒稀里哗啦洒了出来,仿佛天上下着沥沥拉拉的冰雹。
“这里头可一袋一袋全都是!铁证如山!”
张兆站在一旁,伸手接了一些出来,捻了几粒尝了尝味道,转身抱拳道:“公子,盐味发苦,口感粗粝,像是和前几日那些酒楼里用的盐同一片盐地里产的。”
孙林虎听他如此说,两眼一花,直勾勾打着千道:“盐……私盐……大人扰命!大人饶命!小的压根不知道这是私盐,真是被冤枉的!否则哪敢干这杀头之事!求大人明察!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哪敢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说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咣咣磕起头来,涕泗横流,全无方才一脸不服气的硬茬模样。
周珩皱了皱眉。
张兆见了,忙道:“你先起来!大人有话问你,若答得好了,从轻处置!”
“小的定知无不言!”
得了示意,张兆因上前道:“你说有人托你运货,可知是谁?”
孙林虎茫然摇摇头,“戴着兜帽,看不大清楚人脸。听口音像是本地人。”
见他一问不知,张兆心下一沉:“待运货的客栈是谁?接应的人呢?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
孙林虎道:“只知道客栈叫有间客栈,也没说接应之人是谁,原先只嘱咐我今日酉时到那处候着就行,说自会有人来找。”
又是有间客栈!
虽没问出姓名,但也算是有了些信息,张兆抱拳道:“主子,可要我等带人守在有间客栈附近,等到酉时去捉人?这回定能抓住这帮匪人!”
周珩踱了两步,抬眼望了眼城墙外头蓝而远的天空,缓缓吐出口气来。
“不必。今次动作太大,他们这般谨慎,定是早已经跑了。”
原以为抓住一辆盐车便能顺藤摸瓜,找到症结。如今一看,这伙人行事缜密。连运盐的马车都是寻来的毫不知情的外来人,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说,就连自己送的什么货都被蒙在鼓里。
如此一来,便是抓到送盐的马车,也不能抓到这帮人头上去。
前头交接的私盐贩信息全然不知,城里头也只知道一个接头的时间与地点。有间客栈本就人多眼杂,如今探查之事又掀起了风浪,这些人这般滑头,定是早就藏起来了。
老奸巨猾的东西。
周珩暗骂一声,嘴上只道:“回去从长计议。”
“是!”
“大人!大人!”见他们要走,孙林虎连声道:“那小的……”
瞅了眼主子的眼色,张兆便道:“马车扣下,这人盘问一番,记个案子便先放回去吧。”
“多谢大人!小的多谢二位大人!”
*
相府。
有下人匆匆地叩了门进来,低声报了信。
“你说什么?”郑明玉执着白子的手微微一抖,棋子便哗啦一声跌落,坏了精心的布局。
“多大的人了,遇事还这般不沉着。”对面的人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