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蒋覃需要去一趟艺人统筹部，沟通一个新综艺的资源置换问题。

从办公室出来，拐过走廊，迎面就遇上了于炆恺和他的经纪人林哥。

蒋覃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但走廊并不宽敞，擦肩而过未免显得刻意。他只好停下脚步，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蒋总。”林哥先打了招呼，态度熟络。

“嗯。”蒋覃点头回应，目光快速地掠过于炆恺的脸。

今天的于炆恺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稍微剪短了些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

卸掉了舞台妆容的于炆恺看起来更干净清爽些，眼神也很明亮，讨人喜欢。

只是……今天的眼神，似乎比平时多了点什么。

应该是没睡醒吧。

“蒋总监。”于炆恺也开口了，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昨天签售会辛苦了。”蒋覃公式化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反响很好。”

“还好，谢谢蒋总关心。”于炆恺笑着，“昨天抽到了很可爱的粉丝。”

蒋覃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

可爱？

谁？

不会是他吧？

蒋覃强作镇定，脸上波澜不惊：“是吗？粉丝热情是好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签售会流程多，注意休息。”

“会的。”于炆恺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像是带着某种了然的笑意，但一闪而过，快得让蒋覃以为是错觉，“那我们先走了，蒋总您忙。”

“好。”

看着于炆恺和林哥离开的背影，蒋覃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于炆恺应该没联想到自己身上。

绝对不会。

他自认为伪装得很好。

“韭菜盒子090”的网络形象和现实中的他几乎是两个极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将两者联系起来。

舞蹈视频？于炆恺确实“问”过，但他否认了。没有实锤，光凭猜测说明不了什么。

声音？虽然用变声器的事……很冒险，但效果拔群，成功塑造了一个“天然萌妹”的假象。

他相信，只要自己以后更小心一点，不留下更多明显的破绽，这个秘密就能继续安全地保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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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蒋覃回到家。

卸下西装革履，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他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今天住家阿姨不来，但冰箱里塞了很多食材。

煲上饭后，蒋覃又一次坐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张专辑。

蒋覃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To: 韭菜盒子090”和旁边的小火苗。

这是独属于他的，和偶像之间的微小连接。

李维安的塌房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曾经投入过的、虽然不算炽热但也算真诚的情感。

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圈子的任何人投入关注。

直到看到于炆恺。

他曾经的白月光像神仙一样降临，拨开了萦绕在蒋覃面前的朦胧面纱。

而抛开曾经的滤镜……

不仅仅是舞蹈本身，更是于炆恺所展现出的、蓬勃的生命力和不服输的韧劲。

那种在逆境中依旧闪闪发光的样子，莫名地触动了他。

或许，这只是他内心深处一种无意识的投射和向往。

向往那种可以肆意挥洒热爱、无惧他人眼光的状态。

毕竟，蒋覃早就抛开了那种情愫。

他如今只能在现实的框架内，扮演好“蒋总监”的角色，将所有的棱角和不合时宜的情绪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而在“韭菜盒子090”这个马甲之下，他才能短暂地卸下防备，做一个纯粹的、会为偶像尖叫和感动的粉丝。

这种双重身份带来的体验，奇妙而令人上瘾。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新的微博。

[@韭菜盒子090]：“下班！听着火火的歌结束疲惫的一天~”

点击发送。

可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享受着这份宁静的粉丝时光时，另一个账号几乎是秒速点开了他刚发出的微博，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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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那次偶遇，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自从霸凌事件被捅出来后，蒋覃就把单间赐予了这位受害者。

剩下的四位则排列组合，各凭运气分配剩下的两只双人间。

回到宿舍后，于炆恺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蒋覃的表情。

那份故作镇定的淡然，那双试图掩饰什么的眼睛，还有在听到“可爱的粉丝”时，那一瞬间几乎微不可查的僵硬。

太刻意了。

就像一个小学生藏起了不及格的试卷，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却不知道嘴角沾上的墨水早已出卖了他。

于炆恺越想越觉得好笑。

他拿起私人手机，熟练地切换到那个顶着黑猫吃黄瓜头像的微博小号。

屏幕亮起，首页的信息流没什么营养，大多是他为了养号随便关注的一些营销号和搞笑博主。他直接点进搜索栏，目标明确——韭菜盒子090。

主页刷新出来，最新的动态就是蒋覃刚刚发布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