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电视机前,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剧的老板听见声响回过头,看到季芜的时候笑了起来,站起身道:“姑娘,难得见你这个时节过来。”
“正好有空。”季芜也笑着回。
陈声站在她身侧,听见这个对话,挑了下眉,微微低头问道:“你们很熟?”
话自然被老板听了去,人也被对方看了去,老板走上前,笑眯眯地问季芜:“姑娘,你这是谈恋爱了?”
“……”季芜一边心想怎么这群“中年人”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想歪,一边弯着唇简短回道:“我弟弟。”
陈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曾经渴求的一个称呼,到头来竟然成了一处枷锁,连想都觉得是一种冒犯。
老板稀奇地看着他们:“你还有个弟弟?你们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在季芜回答之前,陈声先出了声,话里话外都显现出这是一种平静的解释:“不是亲姐弟。”
老板愣了一秒,随即心情不错似的笑起来,点到即止没再多问,抬了抬手把身后的员工招过来,问:“要吃什么?”
“问他,他喜欢的我都喜欢。”季芜说完这句话,从陈声身旁漂移地走过,然后找到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陈声被她这故意学他的一句话整得沉默了两秒,随即对着还立在这儿的老板和员工说:“她之前来这儿吃什么?”
……
点完之后陈声走到座位上,这会季芜正偏过头看向窗外,脖颈被勾勒出一条清瘦的线条,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听见季芜忽然开口——
“好像要下雨了。”
陈声便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刚才的天空还浸着透明的蓝,此刻就已经乌云压顶,雨水好似摇摇欲坠了。
“嗯。”
应完,陈声忽然想起来他今天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又扫了眼季芜同样空荡荡的身上,便说:“我没带伞。”
季芜转过头,看向他笑了下:“那回不去了。”
陈声心忽然一跳,看着季芜清淡又带着轻微笑意的眉眼,下意识回:“明天再回。”
季芜手搭在桌子上,懒懒往后一靠,看到陈声顿时变得有些心虚的表情,又是一笑:“小朋友,你是不是不想上课才偷偷跑来找我的啊?”
“才不是……”陈声顿了顿,说:“我就是来碰个运气,没想到真能碰上你——没碰上我就已经回去了。”
季芜轻轻“啊”了一声,点头。
“但你昨天就是找借口的吧?”陈声忽然想起来她昨天提的理由,忍不住说:“你今天什么都没带,还跟我说会留在这儿待一晚上。”
“这不是说不准么。”季芜毫无被戳破而应当感到尴尬的自觉,轻轻笑着道:“再说,没带衣服就不能过夜了吗?”
陈声卡了下壳,很快顺着她这句话接着说:“那我们明天再回去。”
季芜扬了扬眉:“你果然还是不想上课。”
“……”陈声猜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沉默片刻,又说:“那我自己回去,你留在这儿。”
季芜:“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做什么?”
陈声一顿,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再装平静了:“我觉得你好像是想在这儿多留一会。”
虽然说不清缘由,季芜也表现得太不明显,但陈声还是隐约觉得,她想在这儿再留一会儿,只要到明天就好。
过了几秒,季芜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浅淡,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陈声:“那我……”
季芜又转头看向了窗外,此刻雨已经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水珠扑在玻璃上,湮出大片蜿蜒的水迹。
好像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陈声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紧张感来,好像在这么普通的一天,在即将到来的这么普通的一个夜晚,他也有些期待,能陪着季芜。
这样就好了。
没让他紧张太久,季芜的声音很快响起,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给你请假。”
陈声心里欢喜起来,面上却没什么显现,大概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我错过的课程怎么办?”
高三的课程反正都是复习,根本不需要他担心错过,最多就是回去的时候桌上会多几张试卷。
季芜明明知道,却还是十分顺从地说:“我给你补课。”
……
吃完结账的时候,老板在前台捣鼓他的一个宝贝算盘,听到话的时候头也没抬,摆了摆手,十分大方道:“不用付了,就当我请你们的。”
季芜下意识就要拒绝:“这怎么行……”
老板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姑娘怎么总这么客气呢?我又不是单纯请你的。”
季芜:“?”
“请你们俩。”老板看了一眼陈声,见他根本没把眼神放在他身上,而是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季芜,于是他又补了一句:“下次你们也一起来吧。”
季芜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给了一个这样的“叮嘱”,但还是点了点头,又问:“您有多余的雨伞吗?”
老板闻言,微微屈下身,从底下抽出一把格子伞,看着就像很久没用过的,递给陈声,说:“只有一把。”
陈声接了过来,道谢:“一把就够了,明天天晴了过来还您。”
老板又摆摆手道:“不用还了,带走吧。”
季芜一顿,抬眼看向老板,安静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道:“您今天这是有任务要当什么散财……善人?”
“……”老板被她这拐了弯的话气得一梗,恨不得他们立刻出去,宝贝算盘都放下了,抬手往外一指,嘴里说着:“快走快走——好不容易做个好事还不被领情,明年得多收点钱了。”
季芜笑起来。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