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见歌手的回应,但从对方越来越激动的肢体动作上看,他没答应。
被拒绝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大步冲到歌手身前,嚣张至极,抬手就去抢立麦上的麦克风,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林煦放下吉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平头男人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竟慌乱地向后退开。
“呦呵,以前没注意,小狼狗这肩颈线条,比我拍过的顶刊男模还顶!”崔宁宁是国内著名时尚杂志《X》的编辑,向来眼光挑剔,能得到她一句夸奖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脱了衣服更顶,夏漾不动声色地抿一口酒。
酒吧里弥漫着躁动氛围,像一层黏腻的雾,让夏漾浑身不自在。
林煦打发走醉酒的客人,转身坐回高脚凳上。
他的目光扫向夏漾此前所在的位置,只剩空荡荡的卡座,她走了?
夏漾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酒吧里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房顶,就连崔宁宁也在手舞足蹈地起哄。
见夏漾一脸懵地回来,扯着嗓子凑到她耳边:“那小狼狗还挺纯情,被人亲一下就红着脸跑了!”
起哄声渐渐平息,所有人各自回到各自的氛围里,喝酒聊天。
鸡尾酒后反劲,夏漾浑身燥热难受,甚至透不过气,她拿着烟,心烦意乱地穿过后门,走出酒吧。
酒吧后门是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堆放着垃圾和杂物,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雪停了,气温骤降,穿堂风卷着雪粒从巷子口钻进来,在她后颈咬出细密的战栗。
积雪映着远处霓虹,在夏漾指间明明灭灭的烟蒂上投下晦暗的光影。
她听见身后有积雪咯吱作响,转身的瞬间,烟灰坠落成星子,埋进雪里。
月光如水,顺着林煦紧绷的腰线蜿蜒而下。他正痛苦地扶着墙,身子弓成虾米状,指尖用力地抠进墙缝,墙灰与碎雪混合在一起,脏了他拨弦的指甲。
又一轮剧烈的痉挛从胃袋直冲天灵盖,他恍惚间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
腕间一阵温热,指尖压在手腕上,酸麻感瞬间袭来。
“别误会,没想占你便宜,”夏漾直视他充满戒备的眼神,语气平静地解释,“手腕上这个位置,按一按可以止吐。”
皮草下摆扫过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带着烟草味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尖。
随着她有节奏地拍背,林煦那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反应竟慢慢平息下去。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驼峰鼻下的薄唇鲜红得似乎渗着血,口腔里满是胆汁的苦涩和胃液的黏稠感,难受得要死。
缓了缓神,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目光扫向夏漾,声音沙哑:“借个火。”
林煦刚把烟叼在嘴边,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抖如筛糠。
手中的打火机和尚未点燃的烟随着他全身的震颤簌簌掉落,掉进雪里。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狼狈地从雪里捡起打火机,用衣角仔细擦去表面的雪,递还给夏漾。
手上虎口位置有咬痕,夏漾眼角一跳,记忆里,母亲压抑躯体化的痛苦时,也会去咬那个地方。
她的手插在皮草口袋里嫌冷不想伸出来,打火机金属外壳凝着霜花,她凝视那抹递到眼前的银光。
林煦伸出的手悬在两人之间,冷青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如冻河。
雪粒落在他泛红的指节上,很快融成透明水痕,"怎么,嫌脏?"他屈起手指又抹了一遍,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滑动,"我擦干净了。"
"你很缺钱?"夏漾呼出的白雾漫过两人之间。
少年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泛着潮红,此刻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一个大学生,白天兼职模特,晚上酒吧驻唱,再加上收钱时那股子迫不及待的劲头,总不会是因为热爱吧。
“你很有钱?”林煦反问。
这一问倒把夏漾问住了,半晌,说了两个字:“还行。”
“还行是多少?”林煦收回手,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唇上,眼神里透着股难驯的野性。
指尖触到口袋里的房卡,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那女孩吻技很差吗?要不要跟我试试?”
林煦忽然低笑出声,震落帽檐上的积雪。
他挺直脊背,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很行吗?”
夏漾拿出房卡,递过去:“至少,不会让你吐成这样。”
直到夏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玻璃门后,林煦全身因寒冷而引发的战栗愈发明显,双腿一软,后背再次无力地撞向墙面。
雪粒纷纷扬起又落下,堆积在黑色的帽檐上,他抬头看向漆黑无尽的苍穹,任雪融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