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阁是城内颇受女子和哥儿喜爱的脂粉铺,虽不似宝澜阁那般富丽堂皇,却也别有一般情趣。
店内鲜花绿植繁多,裁彩纸、彩绸装点,精美摆件随处可见,每周还会大改装饰与陈列,引得无数顾客流连。
店铺中间,青白两色、大小不一的瓷缸错落放置,引来活水,内有沉木、溪石、莲花、锦鲤......人工造就精致池景。
江瑞对脂粉不感兴趣,却被这艺术品般的造景吸引,伸手摸了下绿色青苔,湿润柔软。
“哥儿看这口脂,艳而不俗,试试?”
精致小盒凑到眼前,江瑞侧身避开,“不要,黏糊糊的。”
刘嬷嬷无奈摇头,小主子久病,涉世太浅,不知男子偏爱需精心维护。
精致容貌、美丽衣裳、生儿育女、孝顺公婆、时时殷勤小意......
然而,即便处处周到,遇上薄情负心之人也不过是一场错付。
这些道理该给小主子知道,可她始终狠不下心。
毕竟与岳公子相处时,小主子的生动肆意是她没见过的,此时捅破只怕会使这份年少情动蒙上阴影,反倒错失积淀情谊的良机。
年复一年,容颜失色相看两厌时,还需这点年少情谊让日子好过。
“郎君貌盛,无需施妆也有风采,晚春干燥,不如看看店里新制的玉面膏,清香滋润。”
身穿红色襦裙的店主靠近行礼,笑意盈盈介绍面脂。
最近晨起脸确实有点干,江瑞选了两种面脂,清淡些的他用,另一个给刘嬷嬷。
他又想起雪姐儿和月哥儿,难得进城一趟,不如也给他们带些回去。
挑选过程很有趣,听店主用温柔的嗓音介绍面脂的质地、香味、效用,他忽然理解在工厂时,那些工友小姑娘为什么那么热衷讨论化妆品了,美本身就有趣。
选得差不多,店主笑道:“不知郎君所用熏香是哪家店铺的,兰香清雅又不单薄,似乎还有淡淡茉莉幽香,实在独特。”
江瑞不懂这些,摇头。
刘嬷嬷笑道:“此香名唤兰汀魄,乃我家夫人所制,如今只我家郎君得用,无处售卖。”
云娘意动,“原来如此,我有意重金购入此香方,不知郎君可愿割爱。”
“云娘何时这般俗气,竟对乡野之物感兴趣,这绛云阁怕也经营不了多久。”
凉薄的声音响起,罗裙扫过门槛,有一主二仆踏入绛云阁,气势逼人。
江瑞眯眼,差点被来人的珠光宝气闪花了眼。
云娘眉间微蹙,很快便恢复笑意,“容鸢郎君稀客啊,今日怎有空过来鄙店。”
“路过而已,听你说话好笑,进来瞧瞧。”容鸢嘴上回着云娘的话,眼睛却全程紧盯江瑞,凌厉幽冷。
他打听到不惑哥哥将人送到绛云阁,特意赶来。
只一眼,他就断定眼前之人就是江瑞瑞。
明明容貌惊人,偏偏不施粉黛,不戴珠玉,故意与众不同吸引男人,装模作样、惹人厌烦的狐媚玩意。
容鸢......姓容,很少见的姓氏,江瑞灵台一亮,隐约猜到了什么。
云娘上前两步,“容鸢郎君说笑了,世间香气繁多,哪有高低之分,各花看各眼罢了。”
“好笑吗?”容鸢冷脸,转向丫鬟,“珠缨,本郎君说话很可笑?”
“郎君字字珠玑,世人愚钝罢了。”
主仆俩一唱一和,故意贬踩恶心人。
云娘脸色难看,容鸢素来目中无人,今日不知发的什么疯,跑来店里撒泼,若非容源在商会担任副会长,她非把人赶出门不可。
她深吸口气,勉强挤出笑脸,“容鸢郎君随便逛,我接着招待客人了。”
刘嬷嬷抿紧嘴唇,强自咽下怒气,他们久不在城内,摸不清门路,还是隐忍为好,只是要委屈瑞哥儿了。
江瑞神色淡淡,好像对刚刚的事浑不在意,转身欲走,却被容鸢和他的丫鬟拦住。
容源是小家碧玉的长相,装扮上却喜爱堆砌金玉,美则美矣,少了韵味,配上盛气凌人的表情,那份不协调越加明显。
他靠近江瑞轻嗅两下,捏住鼻子恶狠狠道:“臭!臭不可闻。”
江瑞看着他,言语真诚:“许是你鼻子臭了,找个大夫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