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解释,”星使一字一顿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横断的、依旧闪着荧光的藤蔓如同粗壮的触手,占据了狼藉的中心。其上覆盖着厚重坚固的冰霜,莹润的光辉隐隐约约从冰霜中透出。
这藤蔓不像任何记录在册的异界生物,倒是闪着荧光这一点,让他想起了钟远带他们参观的荧光花海。
落地窗被捅破出巨大的坑洞,玻璃碎裂一地,此刻正在呼呼地向里刮着风,沙发、茶几、餐桌更不用提,全部都掀翻在地,破碎成惨不忍睹的模样。
值得庆幸的是,重要的电脑、笔记本和资料被冰雪做成的壳笼罩住,几乎没受到损害。
在维卡仿佛要哭出来的声音中,星使才理清楚来龙去脉。
“维卡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你们决定收集炼金材料,其中包括兽角、磷粉还有辉石。”
“但由于维卡的失误,”星使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维卡,“你们做出了各个方面强化变异数倍的‘超级荧光植物’,失控将我的住所捣毁了,对吗?”
然后雪臻用异能杀死了它。
维卡弱弱地回答:“……就是这样。”
“呵呵,”星使的笑意不达眼底,拽过废墟中唯一幸存的椅子坐下,“我会计算出具体账单交给你,恭喜你,债主的名单上又增添了一个人。”
维卡:“呜呜……”
安安吃着瓜,心想:维卡能欠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钱的原因找到了。
因为意外状况而响起的报警器被关闭,走廊外汇聚着处理现场的人群。
“至于雪臻,”他看向刻意降低存在感的雪臻,“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自从他出现,雪臻就一句话没说,乖乖地站在角落里,就连视线都刻意避开了自己,倒是真像一只知道自己闯祸了的狐狸。
雪臻歪着头,没说话,睁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蒙混过关。
“不要装听不懂我说话,”星使叹息,“雪臻。”
安安插嘴,“起码雪臻将重要的东西都用冰雪保护起来了,不至于这么严厉吧。”
星使无差别发动攻击,“算力屏障开启得很及时,但是——‘不要看扁你和算力的羁绊’,嗯?”
安安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又涨红了,瞪着星使咬紧牙关。
可恶,这种人真的可恶啊,维卡和雪臻你们怎么没把他家全都拆了?还是拆得不够过分啊!
没等她用语言攻击回去,雪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变回了通体雪白的狐狸。
衣服飘落在地,狐狸雪白的毛发像是会发光似的惹人注目。
狐狸从衣服堆里走出来,动作轻捷来到星使的脚下,仰着头注视着对方。
星使没有动,注意力却全都在狐狸身上,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即便雪臻变回原型,也和普通的狐狸大不相同。
通体雪白的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微微翘起,没有沾染地面的灰尘与残骸。一双狭长的眼睛宛如夺目的蓝水晶,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光华,令人为之侧目。
蓬松的尾巴滑过星使的脚踝,白色的绒毛与深色的裤腿对比分外鲜明,即便隔着衣料,那触感也像是小刷子般的令心间一颤。
狐狸蹭着他的腿,在他的膝盖下晃晃悠悠,就连最细小的绒毛也分毫毕现。
星使冷峻严肃的表情差点就要维持不住,但他还是用强大的自制力没让自己破功。
变成小狐狸撒娇,就能逃避这件事了吗?
好吧,这招确实很有效——至少对他而言很有效。
本来也没想着怎么质问雪臻,现在对方用这种招数想让他心软,他反而刻意维持住自己生气不语的形象。
他倒要看看,雪臻能怎么委曲求全。
现在他就已经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去撸一把毛发蓬松的尾巴了。
见到星使没什么反应,雪臻用爪子扒着裤腿,一下就跳到他的膝盖上。
雪臻蹬着他的时候没怎么收力,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爪子挠过皮肤的锋利。
“嘶……”
他低下头看着不安分的小狐狸,像是雪白的团子似的在腿上团成一团。
尾巴时不时滑过胳膊,蹭过卷起的衬衫袖口,几簇绒毛钻进袖口,随着对方的动作,泛出一点点细密的痒意。
星使丝毫没有制止的意味,目光沉沉地落在狐狸的身上。
雪臻用爪子按住他的手腕,伸出嫣红的舌尖去舔他的手心。
如同微小的电流窜而过,那一小块湿润的皮肤被舌头反复舔.舐着,这次他终于无法克制自己。
星使准确地捏住狐狸的脖颈,抚摸那柔软像是棉花糖的毛发。雪臻的毛似乎从来都不会打结,但他也没见过对方特意梳理的场景。
“好吧,”他像是做出了妥协,“让我摸够你,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旁的维卡心里默默想:如果研制出能让自己变成猫猫狗狗的炼金药剂,是不是就能免去他的债务了?
星使沉浸在撸狐狸的美妙时刻中,平时雪臻可不会这么乖,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被从下方摸着脖子,雪臻不由自主地仰着头,微微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和艳红的舌尖。
他越摸越过分,从脖颈到肚子,再到最为敏感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又大又蓬松,占据了整个身体最明显的部分,随便一摇一晃都十分惹眼。
一般而言,雪臻是不愿意让人碰尾巴的。之前每次一摸,雪臻都会扭头用牙齿轻轻叼住他的手,阻止接下来的动作。
但今天情况特殊,毛绒的大尾巴被攥在手里的时候,雪臻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根本没办法对雪臻生气,他真的无法做到。
只要雪臻像现在这样,乖巧地盘在腿上,他就生不出一点愤怒的心思。
也许应该警惕这种念头,警惕这毛绒绒的小狐狸,但——
也许星使永远也无法做到。
更糟糕的是,在意识到的这一刻,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异能者,得知这消息后,甚至都专门回来参观惨不忍睹的逐日庭大厦顶层。
星使不得不打乱日程,着手收拾起自己和雪臻的住所。
将始作俑者维卡送回地下室后,又与其他人解释情况、清理现场,这一番下来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在清理私人物品时,雪臻也在一旁帮忙,但看起来更像是象征性地找些事情做,不至于显得自己两手空空。
在看着雪臻将一摞杂志从房间这边移到角落里,又从角落搬到窗户旁边,再慢悠悠地从窗户边挪到空地上后,星使说:“你坐在打扫好的餐桌旁边吧,不要乱动了。”
于是雪臻立刻丢下被搬来搬去、快要散架的杂志,乖巧地拉出椅子坐下。
……这种时候倒是很听话。
星使一边想着,一边翻着办公区域、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
与雪臻磨磨蹭蹭的举动不同,他翻阅检索得很快,翻到一半的时候,从中掉出来两张黑色硬质卡片。
这两张卡片很是眼熟,他捡起它们,果不其然是第一次与钟远乌瑟尔见面时,钟远给他们看的人物角色卡。
对这两张卡片的最后记忆,是雪臻拿过他的那一张,在乌瑟尔和钟远面前搭金字塔玩。
所以它们应该是雪臻带回来后,再随手丢到他桌子上的。
有关自己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一遍。视线越过第一张卡片,游移到雪臻的黑色角色卡,只见白字写着:
【姓名:雪臻,年龄:∞】
∞看起来比未知还要可疑。
接着向下看,主要经历之类的都很正常,然而他的视线却凝固在最后一行字。
【……曾经有过主人,但出于特殊的原因,他们分居两地。】
曾、经、有、过、主、人?
什么叫曾经有过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