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快,祭灵澈更快!
刀刃还没割断她的脖子,祭灵澈的手已经猛地插进那人的胸口,趁那人怔愣的空当,一偏头,避过刀锋,手掰着那人的肋骨往外扯——
可惜,没扯动。
那人刀锋又至,祭灵澈赶紧撤手,向后疾退,堪堪避过。
她定睛去瞧那人,只见他一身黑袍,胸口被开了个大洞,血红色瞬间在水中荡开,可他浑不在意,只见那伤口迅速愈合,不多时就完好如初!
祭灵澈一勾嘴角:“有点本事嘛。”
曲无霁睁开眼,一扯祭灵澈的手腕,挡在她身前,神色晦暗地盯着那似人非人的东西,杀意森然。
祭灵澈一拉他袖子:“当心,莫要杀他。”
那东西被曲无霁一盯,忽然浑身打了个寒战,明知自己讨不着好,却有甚是孤勇,刀光狂暴分水而来!
曲无霁伸手一点,那人顿了顿,可不知怎地,只被定了三息,那刀刷地向下劈去!
那刀几乎将水切开来,直奔曲无霁而去。
祭灵澈:“好厉害!”
曲无霁抬手一挡,那刀悬于他手心三寸,那刀客嘴角抿成一条线,浑身绷紧,忽地,那刀又下了半寸!
曲无霁蹙眉,另一只手猛地拍向那人心口,虽收着力,但水体嗡鸣晃动,灵压借着水势倏然荡开,层层叠叠地击了出去。
祭灵澈心口一痛,亦是受其波及,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再看那人被拍了一掌,血从七窍渗出,洇在水里,鲜红一片,他伸手扶住心口,嗬嗬喘着,却并没受致命伤。
这人果真是极有本事,缓了几息,霍然抬刀又要砍将来,祭灵澈刚想说这人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结果刀锋未至,眼前却一黑!
什么东西?!
曲无霁方才施的光明咒竟被点破了,她刚要后退,手腕被紧紧攥住,黑暗中曲无霁低声道:“他跑了,我们追。”
祭灵澈一笑:“你怎么连个小贼都擒不住?”
曲无霁道:“水中借力,怕伤了你。”
这回轮到祭灵澈吃瘪了。
曲无霁揽住她的肩,另一手拽着慕野的脖领,顺着那最粗的铁链,快速向前而去。
祭灵澈识海能嗅到那血腥味,知道曲无霁带着她正紧紧坠在那东西身后,跟了一会,水便越来越凉,飘着冰碴儿,也越来越浓稠,泅水更加艰难,好似在粥里翻搅一般。
水中漂着的尸荧也异变一般,竟发出殷红色的光,照得周遭暗红一片,几人好像泡在血水里一般。
祭灵澈浑身汗毛倒竖,已经能隐隐感觉到前方那东西的威压。
“真是邪了。”她心中道。
曲无霁正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人,却忽地,水体开始翻涌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水里骤然疾驰而来!
只见一条铁链子,刷地从几人身边掠过,尾端还拽着一人,不管其死活,被拖着向着那迸发邪压的地方而去。
祭灵澈:不儿,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紧接身后就传来动静,一人被远远甩开,已然强弩之末,避水诀都要失效了,却咬紧牙极力跟着——
祭灵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脱口而出:“青?!”
“你这是在干什么?”
柳叶青胸口像是要炸掉一样,在此处凫水本就艰难,为了追那铁链心脏都要蹦出来了,骤然闻得人声,几乎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祭灵澈:“……你没死啊?”
青心如火烧,来不及说闲话,直指着那铁链道:“令狐瑾!!”
祭灵澈一惊,只觉此事几乎是诡谲非常,曲无霁忽然同青说道:“过来。”
青在水中看不清他的长相,并不知他是谁,当下无暇细思,随机泅过来。
曲无霁瞬间结阵,霎那间整个水面都被照亮,白色光芒爆开,将几人紧紧包裹,下一刻天旋地转——
缩地千里!
青心中惊骇,在这煞气极重的地方什么术法都难以施展,遑论还是水下,并一起带着这么多人瞬移,这个人……
再一睁眼,几人已经出现在岸上,衣物半点未湿。
祭灵澈被满眼红光晃了一下,心脏狂跳,复睁眼看去,只见一道直冲云霄的十字型大架子,鲜红的液体从那架上渗出,乍一看去,那架子匿在黑暗中,就像是巨大的邪神张开怀抱,在俯首看着蝼蚁般的信徒。
无数铁链密密麻麻地拴在这架子上,蔓延开来,直伸到水里。
有些链子那头在剧烈扯动,可那大架子底部生根,任尔东南西北风,岿然不动——
原来只这一个架子就牵制住了无数囚徒!
那架子的顶端,生出一根极粗重的大链子,巨蟒一般,一层一层绞在架子上,盘旋而下,透着森然诡意,那链子却没有入水,而是伸向后方,隐在无穷的黑暗中,不时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曲无霁指着不省人事的慕野,对青说:“你背着他。”
他语调又轻又冷,冰得青浑身打了个寒颤,生不出违逆的勇气来,好似在这人身边不自觉地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曲无霁握住祭灵澈的手腕,却愣了一下,只见她满手都是血,伤口极深,手背已经露出骨头来。
祭灵澈怕他又发疯病,忙往回抽手,曲无霁依旧紧紧拽着她的手,并没回头,跟身后的青说:“跟上。”
他攥住她的手掌,一边拉着她往前走,灵力一边往里灌,她只感到手上凉丝丝的。
青刚背起慕野,就看到这一幕,几乎惊悚,他此刻可算是认出了那人是谁,嗫嚅道:“曲……曲首尊,首尊大人?”
比仙盟首尊出现在丰都城更惊悚的是,首尊大人和邪修头子公然手牵手。
祭灵澈深感无语,对曲无霁道:“……好了,这下别人也知道你脑子有病了。”
曲无霁冷笑:“就算是有病,也是拜你所赐。”
祭灵澈:“好吧,我有罪,我是最坏的大坏蛋,都是我坏你道心,不然你早飞升了,成了吧。”
曲无霁什么都没说,祭灵澈只感觉手上一疼,不由得“嘶”了一声。
青见令狐瑾和柳叶月那抹残灵都不见了踪影,心急如焚:“首尊大人……”
祭灵澈知他要说什么,她识海里能感受到令狐瑾的生魂还在,便道:“她无事——”
她甚是敏锐,随即问道:“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青一愣,知道她问得是柳叶月的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几人绕到那大架子的后面,只见一条无尽的长路。
空中飘着殷红色的尸荧,脚下黏腻腻的,遍地鲜红,血腥味直冲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