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了起来,江逸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一语不发。直至他笑得开始咳喘,哑着嗓子哽咽道:“那里,才是我的家。”
江逸神色不明,目光晦暗地看着那条锁链。
“天裕元年,狗皇帝派人秘密囚禁所有自北疆而来的医师,为他炼制长生药,呵,长生药,何来长生药,我爹娘一生行医救人,哪里见过什么长生药,自然是炼不出,结果双双被杀。”他怒瞪着江逸,眼眶发红,嘴唇打着颤,“我彼时不过七岁,我能做什么!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辱,被杀!江流笙,你说,我该怎么办......”
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他恨不能把多年心中所压全吐出来,在这个曾经与他并肩的兄弟面前终于卸下了伪装。
江逸咽下喉中酸涩,声音冷静地不像话:“所以,你就偷了布防图。”
“没错”,他又猛地咳出一口血,擦了擦嘴角继续道,“是你口中的外族救了我,替我安葬爹娘,我不效忠于我北部王室,难道要和你们一样,为那个狗皇帝卖命?”
“付畴,复仇,是我愚钝,一直没看出你的真正意图。”付畴就是一个大老粗,嗓门大,平日里嘻嘻哈哈,但也算老实本分,没什么野心,天天嚷着攒钱娶媳妇生小子,江逸怎么会料到他的心里藏着如此家仇。
江逸闭了闭眼,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手臂上的青筋已然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望进付畴那充满血色的双眼,里面是滔天的恨意。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早就派人去截断了你那内应的路,布防图,漏不出去的。”江逸说完,只听得一阵锁链的哗啦声。
“你一直没信过我?”付畴死盯着江逸,眼底掩不住的恨与怒。
“多年兄弟,若我未曾信任过你,布防图,你从一开始就看不到真的。”江逸半弯了腰,伸出了手,像他们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老付,拉我一把,累死小爷了。”
“江逸你个瘪三,自己起来。”
“江流笙!拉住老子,别掉下去!!!”
“老付啊,仗打完了,回京去,爷请你喝酒。”
“老付,人呢?”
“付大将军......”
“老付”
……
“付畴”,脑海里江逸的声音与现在的重合了起来,付畴愣愣地看着江逸伸出的手,下意识搭了上去。
江逸将他扶了起来,抽出一旁的佩剑,冷冷道:“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付畴不怎么明显地笑了一下,立于剑前,嗓音沧桑,“前有我爹娘,后必有其他人,江流笙,我......咳咳、你我二人兄弟一场,奉劝一句,狗皇帝贪得无厌,敏感多疑,你们侯府迟早有那么一遭,”说完,他笑着撞上了剑,了结了自己被恨怨充斥的一生。
“流笙啊,你们逃不掉的......”
江逸一动不动地揽着付畴的尸首,热泪猝不及防滚落到已故之人的身上,却冷的是落泪之人的心。
将军的冷甲沾上了鲜血,只显得更加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