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显然是个体面人。
而郁朝云——大部分时候也非常体面。
正当所有人都呆愣着,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各自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倒不是因为这一拳便能决定某人的归属。只是某个被他们争夺的人——显然只是把他俩的争风吃醋当纯粹的热闹看。
顾鸢倚在桌边,既不关心被揍了一拳的穆弘,也不在意如同被侵犯领地的雄狮般眼神凶恶的郁朝云。
他靠在呆愣的沈贺身上,轻轻搭着对方的肩,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郁朝云冷静下来。
他又不蠢,从一开始就意识到顾鸢与穆弘之间肯定有所交往。也正是因为他不蠢,此刻便不打算让旁人再看热闹——当然,也是为了驱赶顾鸢身边那个沈家的傻小子。
他走近,沈贺打了寒战,主动自觉地给正宫让位。
顾鸢抬起头来,即使被男人晦涩难明的眼神冷冷盯着,也笑着道:“粗鲁。”
郁朝云随意扯来了桌面上的餐布,替顾鸢擦了擦刚刚被穆弘碰过的地方。
有人大着胆子想来打圆场,被穆弘那极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双方此刻都猜到自己最大的情敌,以及顾鸢的另一个玩乐对象是谁。
比起情敌,更让人恼火得大抵是顾鸢的态度。但无能的男人才会冲情人发火——对方不忠贞,你就不能想法子让情人忠贞吗?
郁朝云当真是被顾鸢气得短命三年。
偏偏对方还似无事发生般,拿着酒杯玩味地看他。郁总怒火烧心,忍了又忍——着实忍耐不住,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出息!”他的情人轻轻嗔道,“别喝太多了,免得明天起来头疼。”
“突然这么贴心?”郁朝云冷笑说。
“这不是看你生气?”
郁总盯着情人美丽的脸庞看了会儿——那双墨色的眼中,可没有任何一点心虚后悔。
算他自己犯贱。
在南城无人敢招惹,也无人敢质疑的郁总。
咬牙忍了。
他不打算再让旁人看热闹,拉着顾鸢找了个单独房间。
但要脸的郁总又能如何——不过是再警告情人几句。顾鸢才懒得听这种话,侧过脸敷衍地应了两句之后,被郁朝云抓了过来,低头亲了下去。
顾鸢尝到些微苦酒精,以及某人咬牙切齿的滋味。他本想偷笑,结果被小心眼的男人重重咬了一口。
*
穆弘找过来时,目光在顾鸢微肿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我有话与顾鸢说。”他移开眼神,语气平静;仿似刚刚与郁朝云冲突的不是自己,“顾鸢,现在可以吗?”
他根本不在乎郁朝云的想法。
顾鸢推了郁朝云一把。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郁朝云沉声道。
“气死你,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死了我也拿不到一分钱。”
回国之后,顾鸢对郁朝云的态度软和了些——反倒是更把郁总拿捏得稳稳,此时此刻此种场景都能硬是咬牙忍了。
“我在外面等你。”郁朝云交代。
离开时,他与穆弘擦肩而过,双方并不曾看向对方。
实际上若没有顾鸢,两人便是再也不会相遇的交际线——对他俩来说,如今这个局面当真晦气!
郁朝云离开之后,穆弘走近了些。
顾鸢侧脸看着他。暗色月光倾垂而下,洗净美人身上的缱绻艳色。那无情的本质便淋漓地袒露于穆弘面前。
他想:原来如此。
“你在玩什么游戏?”穆弘总比顾鸢高些,此刻离着近了,他便微微垂下头,轻声说于对方:“无论你想玩什么样的游戏,我都可以帮你。”
顾鸢叹了口气。
“穆总,”他这样称呼穆弘,“既然回了国,你应该也知道。郁朝云比你听话,比你有权势。我在国外与你玩玩也就算了,回国再选你?恐怕不太可能。”
穆弘笑了笑。
他一点不在意顾鸢的嫌弃,只因对方愿意与他说话而心情甚佳。
“我总是与你站在同一边,不是吗?”
“我和你可不是一路人。”
穆弘大抵猜到顾鸢与生母关系不佳,不会喜欢自己这些似有若无的血亲暗示,于是说:“我小姨是个非常偏执的人。如果她从监狱里出来,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脱离掌控。也就两三年,她的刑期就满了。”
“所以?”顾鸢挑眉。
“她毕竟在监狱,总会有很多意外。她名下大部分财产并没有被查封,你是她的亲子,如果她死了,那你会是这笔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说完,穆弘侧头观察着顾鸢的表情,对方似乎对这个弑亲计划兴致不高。
于是他又从善如流更改了计划:“以小姨的偏执程度,出狱之后是绝不会放过她的亲子。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这样吧。如果她残了,便没有那么高的心气来折腾你,与她相处你也更轻松些,如何?”
“你讨好我的手段,就是要杀或者弄残我妈,你的小姨?”
顾鸢笑了。
“你不喜欢她,”穆弘道,“而且,她的财产本应由你继承。”
这人是认真的,顾鸢心想。
郁朝云说得没错。纯血穆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毫无人性的疯子。
*
顾鸢自然不会同穆弘这样的坏狗达成一致。
只是他不过与对方说了短短几句话,某人就拉下脸来—— 一身的酸醋味简直就要熏死个人。
顾鸢从来不会哄着顺着吃醋的小心眼男人。郁朝云独自生闷气也好,正巧不妨碍顾鸢在宴会上被众星捧月。那群色胆包天的年轻人看某人并不出现,心思便又活络起来,围着美人巧舌如簧想讨要个轻飘飘的吻,
顾鸢本应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
只是小心眼的男人不止一个。他不过笑着同其中某位多说了几句话,人群便自动分开——给某位温雅贵公子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