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骤歇,天幕还是灰扑扑的一片,厚厚的云层也低迷的垂着头。
言放上了药的胳膊,红彤彤的一片,袖子撸到臂膀上,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头发有些乱糟糟的,马尾恹恹的低垂着,几缕发丝贴着脖颈。
整个人显得滑稽又可怜。
以哀景衬哀情?
於瞲取完药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忽的她想起小学三年级上书法课时,她不小心(也有一丢丢故意的成分)把墨汁甩到言放身上,言放瞬间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吵着要回家洗澡。
回想在言放望过来的瞬间停止。
“回去,洗澡。”他丢下四个字。
“可是我们没请假哎,”於瞲想了下说,称述事实。
言放:“我请了。”
“不是被驳回了嘛?”於瞲有些狐疑,“这样算旷课哎。”
“我现在是於瞲,”言放混淆视听,“不是言放。”
“可是,你是於瞲,你也没请假呀,”於瞲说:“我们是自己来的医院。”
於瞲一想到她还得替言放回去上课就郁闷的不行,眉毛皱起:“实在不行我们转学吧——总不能让我去学理吧,我会死的。”
“是吗?我看高一物理课你不睡的挺香嘛?言放心情似乎好了些,“坐着都能睡着,老师站身边都没反应。”
“……”
言放点开打车软件确认距离,“走吧,车快到了。”
於瞲:?
合着是在通知我,不是询问我意见?
微风拂过,树叶叮叮当当的晃悠起来,细雨落下。
地面微微泛着潮湿,凹凸不平处形成小小的水洼,倒影着灰扑扑的天。
於瞲跟在他身后缓缓地踱步,脑回路一转,眼睛一亮:“你说?我去知乎上写个文能不能火?”
“要不我现在帮你联系个电视台?言放回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应该会火的更快。”
上了车。
司机看了眼他们的校服,打开打表计价,透过反光镜看他们,看似不经意的问:“一中的学生呀,怎么就你们两个,老师怎么没陪同。”
孤男寡女共出医院。
“这是我哥,”言放收敛着,颇为乖巧的回答,“我们班主任去临市有个座谈会,我今天下楼梯摔了腿,我哥请假陪我来医院,现在回家换件衣服。”
“怪不得我一看你们就长得很像,那你们爸妈有福了,两个孩子都在市重点,省心,不像我家那个交了择校费才勉勉强强够到二中,””司机放心了些,顺着她的话叮嘱:“不过梅雨季节,上下楼还是小心点,摔了也耽误学习是吧。”
言放点点头,“谢谢叔叔。”
声音柔软,听上去就乖巧伶俐。
叔叔越看女孩乖巧的模样越觉得自己家那个混小子格外不顺眼,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家那傻小子要有你这么一半听话我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於瞲耳边迷迷糊糊是他们聊天的声音,她把脑袋靠在窗户边,原本想像那些忧郁的韩剧女主一样伤感一下。
却被玻璃窗震的头疼。
於瞲稍微坐正,换了种正常的坐姿。
一双腿弓着,车内空间也不宽阔,她坐着还有些憋屈。
於瞲盯着言放的腿,恶狠狠的想:割掉好了。
下了车,於瞲拎着言放的胳膊将人从车里扯出来。
“哎呀呀,你妹妹还伤着呢,”司机大叔见状急忙开口:“轻点轻点。”
妹妹?
於瞲没忍住笑了下,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戏弄:“妹妹小心点。”
言放杵着拐杖压上她的脚,皮笑肉不笑的抬头看她。
刚走到楼道间。
言放用拐杖点点她的腿。
於瞲有些疑惑的扭头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面墙,静止三秒,女生低下头看他。
“背我。”言放表情淡淡。
於瞲半蹲下来,撑着膝盖,调侃着说:“这,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比如叫声哥哥来听?”
言放压眉看着她,“你确定?我现在可是於瞲?”
於瞲想想也是,听到了也不得劲,转过身,高大的身体蹲了下来:“我没背过人,你自己悠着点。”
言放将拐杖靠墙放好,少女的身体贴了上来。
虽然做了心里建设,於瞲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一僵硬。
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递而来,相贴的皮肤背部一片酥麻。
於瞲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上下动了下。
很奇妙的体验。
言放将手搭在他自己身体的的肩膀上。
宽厚结实的肩膀。
他还挺满意。
於瞲能感受到女生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背,严丝合缝的贴着,有轻微的呼吸落到她脖颈处,发丝轻轻扫过。
脸上热腾一片。
有生之年,她居然也能跟言放有这么和平共处的一天,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边恋渚那句惊天动地的转折又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那,是不是,证明,
她们会成为
朋友?
心中咯噔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身体中流淌。
这样安安静静的相处似乎
还不赖。
“好了。”言放扶着肩膀,等了半响也没动作,出声提醒。
“哦哦……好,”於瞲将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驱逐出脑中,抵着小腿肚,缓缓起身,“扶好了。”
天色昏暗,楼道的声控灯也因两人的声响虚虚的亮起,昏黄的灯光跳跃着落下。
随着她上楼的动作。
少女的发丝垂落,扫在她脖子间有些发痒。
於瞲忍不住往边上偏了下头:“头发,你把头发弄上去,碰到我脖子了,好痒。。”
言放低眸扫了眼,有些泛红的耳尖。
没出息的身体。
“这是你的头发,”言放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将发丝拢住。
密密麻麻的热气喷洒而出,於瞲只觉得脖子酥麻一片。
於瞲有些不舒服的偏了偏脖子,“你别在我耳边说话,痒死了,我要站不稳了。”
言放纠正:“这是我的耳边。”
於瞲认真:“那你别用我的嘴巴说话!”
言放较真:“那你别用我的腿走路!”
於瞲生气:“那我放你下来,你自己爬上去!”
言放应了下来:“行,放我下来。”
“……”於瞲咬着牙,在心里把人摔了七八十遍。
呸,去他大爷的和平共处。
全是假象。
上了五楼,额头前浸出一层薄汗,发丝被打湿贴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