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
他们也曾听说过北地巫师的传说,也认可这些巫师或许是真有些手段。
但巫师就能说其他族裔的语言,也能知道对方将军的姓名吗?
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个理由可骗不住他们。
“拿着吕麓的狗头,”眼见他们几人面色犹疑,素婉却全然不管不顾,只扬眉道,“滚回去告诉萧执,他一个贱婢所出的皇子,不念皇后殿下对他们母子的恩义,竟妄图夺嫡,打量天下人真看不出来吗?太子殿下仁善,不忍手足相残,才在陛下面前保了他一条性命,他还不肯消停,在我这里兴战端,争功劳,怎么?指望有一日能威震北疆,好叫陛下不敢厌离他吗?玩这养寇自重的把戏,呵!也不怕烫了自己的手。”
这“萧执”二字出口,那三二残兵皆是心下暗惊。
她说的什么夺嫡,什么养寇自重,他们是没听说过的,然而他们既然是怀王精心养的兵,如何能没有“万一哪天殿下做皇帝了那咱们岂不是嘿嘿嘿”的梦想?
但这胡女怎么知道这么多?她这样言之凿凿地说宫中密辛……
这是一个胡女该知道的东西吗?
“你是太子的人?!”
素婉根本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用脚尖踢了踢已经被掷在地上的头颅:“你们该问这个吗?拿着这腌臜东西滚!告诉萧执,往后你们的兵,但凡越过我们的边界线一步,吕麓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坏了我们的大事,哼,真当你们朝廷里没人想要他的脑袋吗?”
那几个晋军士兵闻言,益发惊恐。
素婉这样空口白牙地说话,若是给朝堂上的公侯听了,想必只会嗤笑一二声。
这简直是再拙劣不过的骗术罢了!你说有什么“大事”,能说出究竟是怎么个大事来么?
随便几句话,便想在大晋朝廷搅动风雨,这真是太幼稚了。
可这些军士并未见过太多的诡计,素婉拒绝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他们就会从自己已知的一鳞半爪之中,拼凑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可能。
这样的拼凑,却比素婉可以编出的任何谎言都更圆满,更可信。
素婉心满意足地放了他们走,倒是叫那匆匆赶来的千户长吃惊不已:“小主子,这几个人可不好捉,就这么……放了?”
“放了,派几个哨探,远远跟着。”素婉道。
千户长脸上顿时显出恍然大悟来。
不需要小主子再说什么,他心里自然能寻出一个解释。
这可是能在无数中可能中准确地找到晋军将军的小主子,她说什么都一定有她的道理!
而哨探们的确也不负他的信任,带了很是要紧的消息回来。
一是晋军士兵离开的路,果然是通向塔古部地盘的,且他们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大股的晋军溃兵,可见他们的确很熟悉这条路,熟悉到这里成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二是先时被答尔忽带去“侦查”的主力轻骑,和晋军大队撞了个正着,着实打了一场恶战。若不是晋军无心恋战,胜负正未知呢。
三是……晋军大营的火也不是答尔忽放的。
随着哨探们一起回返的,也有答尔忽带走的军士,后两点消息,都是那军士说的。
素婉就很诧异:“那么,你们可知晓南国人营地里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军士也很诧异:“不是您用了法术的吗?”
素婉:……
别说她了,就是阿苏如本人,也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她要是能指哪儿烧哪儿,还要什么兵马?
只要把怀王府点了,哪怕不指望烧死萧执本人罢,点他三五回,再放出点萧执为天所厌的谣言,晋国皇帝也会把他除掉呀。
她摇头:“不是我,我不会这样的法术——可要也不是哥哥,会是谁呢?”
兵士的表情也变得很是迷茫,他道:“我们只是跟着答尔忽主子去山里,忽然见得咱们营中火起,匆匆赶回时,便见他们的营地也着了……难不成这竟是天罚?”
素婉的眉心一跳一跳的。
与其猜测是天罚,倒是晋军自己失手把营地点了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但后者……也不大可能。
吕麓家门代代为将,如今的他,哪怕还不是个经验丰富的名将,可管营的常识总该有的。
今夜他都派人出来偷袭亦勒军营了,难道他自己营地里的其他人,反而能安心躺下来睡觉吗?
这火若是营地里的其他士卒不慎点燃的,在大伙儿都枕戈待旦的清醒时刻,很轻松就能扑灭掉。
作为主将的吕麓,也应该留在营地里,处置那个倒霉的玩火士兵。
然而吕麓带着人匆匆逃了。
可见他遇到的,要么是根本无法扑救的大火,要么是根本无法抵抗的大军。
草原上藏不住军队行进的痕迹呀。素婉十万个肯定,这里除了五千多号人的晋军前锋,便只有答尔忽和她带来的亦勒骑兵。
那么,吕麓可能遇到的,就只能是大火。
“你们可去到过南国营地吗?”素婉想了想,问道,“有见到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比方说,不应该出现在南国人营地里的东西。”
军士还是摇头,口中喃喃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都是营中该有的东西,什么营帐啦,兵器了,也都被烧得差不多了,嗯……”
“营地北边的树木,可有被烈火焚烧的痕迹吗?”素婉心思一动,问。
“这是有的!”那个骑兵说,“他们营地的北边,也有被火烧过的树木,从树木的位置上说,总有五、六个起火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