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昏迷的第七日黄昏,窗外的夕阳将房间染成一片橘红。
涂山璟坐在床边,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小夭消瘦的脸庞。这几个月来,他每日都在克制汹涌的思念,可此刻看着她憔悴至此,胸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割着。他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却在半空停住——连触碰都成了奢望。
"难道长久的守候终究抵不过真心相爱?"涂山璟苦笑着喃喃自语。他想起微末时,小夭在相柳呼唤时毫不犹豫将他留在原地,那是他耗尽温柔也换不来的神采。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像极了他逐渐碎裂的心跳。
床榻上的小夭突然睫毛轻颤。涂山璟呼吸一滞,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杏眸此刻蒙着水雾,倒映着他憔悴的面容。他急忙起身想去搀扶,却见小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可是哪里疼?"涂山璟声音发紧,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小夭轻轻摇头,目光却越过他望向门口。涂山璟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见相柳端着药碗立在门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来,是我打扰二位叙旧了。"相柳的声音比极北之地的冰棱还冷,药碗被重重搁在茶几上,褐色的药汁溅在茶几的表面,像极了涂山璟心底漫开的苦涩。
涂山璟站起身时衣袖带起微风,他看见小夭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追着相柳,那眼神里藏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他忽然想起那年,小夭送相柳最后的礼物,想起她求哥哥不要杀相柳——原来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努力,只要他回头你就没有任何余地。
"小心烫。"相柳扶起小夭的动作看似粗鲁,手臂却稳稳托着她的后背。药碗抵到唇边时,小夭被热气熏得眼眶更红,呛咳时相柳立刻移开药碗,指腹擦过她嘴角的动作快得像是错觉。
涂山璟站在阴影里,看着阳光将两人的剪影投在墙上,亲密得密不透风。他看着自己熬药时被烫伤的手背,此刻正隐隐作痛,但远不及心上的痛。门外传来风铃摆件的轻响,是他离去时衣摆带动的风。
小夭望着涂山璟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坠下来。相柳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回头:"既然舍不得,何必装模作样?"他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妒火,却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时松了力道。
"相柳..."小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能不能..."
窗外最后一线夕阳沉入海底,房间陷入昏暗。相柳放下药碗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青鸟,就像某些无法言明的心事,终究振翅而去。
小夭能起身的次日,相柳设宴款待 “贵客”。
小夭坐在宴席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相柳和毛球对涂山璟的"热情招待"让她如坐针毡——那些看似客套的言辞下藏着无数细小的尖刺,每一句都精准地扎向涂山璟最在意的软肋。
"涂山公子此次远道而来,想必家中事务繁忙,不如早些回去?"相柳举杯,银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毛球立刻接话:"是啊是啊,听说涂山氏最近与中原氏族有些贸易摩擦?这种时候你若不在,恐怕..."
涂山璟面色不变,温和地回应:"多谢二位关心,族中事务自有长老们处理。"但他的指尖已经在桌下微微发白。
小夭感到一阵窒息。她猛地站起身,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
"我...有些闷,出去透透气。"她低声说完,不等回应便快步离开了宴席。
夜风拂过脸颊,小夭深吸一口气,终于能顺畅呼吸了。她漫无目的地在山间小径上走着,月光如水,照亮了蜿蜒的石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涂山璟站在几步之外,眼中带着受伤的神色。
"小夭..."他欲言又止。
小夭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转身继续向前走。涂山璟没有跟上来,这让她既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一丝愧疚。
山路越来越幽静,只有虫鸣和偶尔的鸟叫打破寂静。小夭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伸手抚摸路过的树叶,感受着大自然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