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如山无可辩驳,白雪亭立刻转头看杨谈,杨谈默默低下头。
好吧,看来友方已经全招了。
白雪亭扯扯魏渺衣袖,“老师……”
魏渺不为所动,冷声道:“上个月贪凉,吃完嗓子疼了三天,教训还没够?”
最后两人双双被罚,大的那个挨手板,小的抄书。
当然,白雪亭那份,杨谈顶着青紫的手心顺带帮她抄了。
不久之后,无法无天的小白娘子确实也尝到了贪凉的苦头。
同时,魏渺也意识到,养白雪亭,是不能像养杨谈一样,给口饭就能活,一顿手板就长记性的。
十月初五,白雪亭十二岁生辰当晚。
魏渺带着她和杨谈去西京颇负盛名的酒楼吃了一顿大宴,白雪亭被老师的厨艺荼毒已久,好不容易吃到人饭,简直是要扫荡一空。
她吃得心满意足回屋子,腹中疼痛刚刚袭来时,还以为是吃多了。
但一直到夜半,那股酸涨的感觉都没有消失。
白雪亭疑惑地睡着。
第二天醒来,一滩凝固的血迹在被单上铺开,她才骤然惊醒——
书上说虚岁十四天癸水至,她是该来月信了。
白雪亭眨眨眼睛,脑子停滞了一瞬后,默默起身穿上衣裳,又裹了一件披风,准备打桶水把被单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回想起来,阿爹似乎会购置好很多绢帛,缝成月事带?如意娘好像也是自己用布缝的。
天爷,她的女红手艺继承江露华,十个指头扎穿了,线还没穿进针孔里。
小白雪亭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大难题。
她到中庭时,杨谈刚好收剑,挽了个利落又漂亮的剑花,分不清长剑和少年的脊背哪个更挺拔。
他惊讶看着舀了一大桶井水的白雪亭:“大早上的你要那么多水做什么?”
没人告诉白雪亭,世道将月信归于“女子私隐”,她坦然据实相告。
“……所以我现在要把被单洗了,血渍留在上面太久不好吧?”
杨谈足足呆愣了半天,白雪亭眼见着小少年皮肤从白到红,耳尖都快滴血了。
对于世情,白雪亭有时是迟钝了些,但察言观色她是一把好手,当即眉心一跳,试探问杨谈:“这……这是不是不该跟你说?”
杨谈脸上浮上一丝挣扎,不过很快,他就放下手里的剑,默默绕到她身后看了一圈,然后道:“你先等会儿。”
他忙跑进屋里,不出片刻,又匆匆回到她面前,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大氅。
杨谈轻轻将大氅披在她肩上。
白雪亭忽地想到,她的披风是浅色的,于是紧张问道:“是沾在衣服上了吗?”
杨谈忙道:“没有。我只是以防万一。”
他身量很高,那件墨色绒氅在白雪亭身上显得宽落落,衣摆垂在地上,染了灰尘。
“被单先别管了。我们出去一趟。”杨谈低下头靠近她,声音很轻,耳尖还是红的,“先把你要的东西买好。”
白雪亭懵懂问他:“你知道去哪儿买?”
杨谈不语,只是脸更红了,好像是快被她折磨疯了。
于是白雪亭闭嘴。
两人背着灶上的魏渺偷偷跑出门。
还没走两步,白雪亭就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烈的刺痛,腰腹连着双腿都是酸软的。
她逐渐跟不上杨谈,原本只是肚子疼,越走,越发现浑身都又疼又无力。
白雪亭咬唇忍下来,一把揪住杨谈衣袖。
额上冷汗涔涔,她想现在她一定脸色煞白,像女鬼一样。
杨谈差点被她吓死,立马扶着她两边手肘接住她:“你怎么了?”
白雪亭心想书上也没说天癸将至会这么疼啊,咬牙道:“我……我大概走不动了……”
杨谈手臂绕过她腋下搭在肩膀上,这个姿势更方便白雪亭把浑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她仰头望天,气若游丝:
“……难道这是我命中一劫?”
“打住。”杨谈打断她,“医馆还有两步路就到了,别劫数不劫数的,先听大夫怎么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