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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第六回 蚀风锈雨 剑海折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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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现在谁是武林中最强的门派,或许有人会说是九幽秘海,也有人答是禅宗或者太玄,但你要问现在谁是武林中最惨的门派,那毫无疑问就是剑宗。

三个月前,坐拥天衣玲珑两大天才的剑宗还是声势隐隐直逼正道魁首的第一大宗,江湖武林无不称羡。没想到三个月后,坐镇剑宗的两大剑圣一死一伤,同时天衣离宗,洛大小姐出走,就连玲珑都被邪道妖女劫走,剑宗那是既没现在又没未来,瞬间沦为江湖武林的一大笑柄。

剑宗弟子现在行走江湖都抬不起头来,以往作为剑宗势力附庸的大小门派都有蠢蠢欲动,想要脱离之势。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当头风。剑宗还没玲珑被劫走的风波中缓过劲儿来,他们的顶梁柱,主心骨,绝影剑圣秦逸城居然又突发伤疾病倒,这对岌岌可危的局势和人心惶惶的现在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天枢殿后殿的药堂中,两名煎药弟子正在煎熬汤药,他们一边拿着烧火棍吹风,一手扇着蒲扇助火,小心翼翼的注意时辰,控制火势。

就在他们准备熬煮最后一遍就能收炉时,年纪较小的药童道:“马师兄,你说这药有用吗?老祖宗都吃了三天啦,怎么还不见好啊?”

马师兄回答道:“你懂什么?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啊,都是缓愈慢养的,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有药到病除的?”

“谁说不是灵丹妙药?这里面可有百年老参、麝香和鹿茸呢,就是掰下指甲盖那么点,都够你我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咯。”

“嘿,你小子的,就咱俩的命能跟老祖宗比?老祖宗是剑宗宗主,千金之躯,你和我啊,那是草根泥巴命,能在这里给老祖宗煎方熬药都是万幸,你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药童嘿嘿回是,“我省的,我省的。”刚说完,又不由担心起来,他小声道:“师兄,你说老祖宗他不会有事吧?”

马师兄瞪他,“去去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祖宗武功盖世,老当益壮,现在不过是偶染小恙,不日就能痊愈。你要是这么胡说出去,看师叔们不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是是是,”药童惊慌连道,“我也是关心咱们老祖宗的病情,这才口不择言,呸呸呸!”

马师兄给他白眼,“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了?”

“都是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敢啦。”

“要你说你就说,说!”

药童犹疑着说道:“外边都在传,说老祖宗是被九幽的妖女暗算,这才伤重难愈……”

“哼!真是胡说八道!就凭那小妖女的本事,哪里能伤得到咱们老祖宗?有时间多花点钱心思给他老人家熬药祈福,莫听这些疯言疯语,知道吗?”

“是是是。”小药童连忙点头如捣蒜。

约莫小半个时辰,等汤药的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马师兄把黑褐色的汤药倒进托案的碗里,将药渣倒在火炉上,这才将还滚烫冒烟的汤药端去偏殿,给老祖宗送服。

马跃出身剑宗,他父亲在西南武林也算是薄有微名,平时就由他负责老祖宗的膳食,是主理天枢峰膳房的师兄,算是颇得剑圣的信任。

马跃捧着托案,一路平稳疾快穿廊过道,来到天枢偏殿,秦逸城的卧房。马跃面色如常,正要推门入内,忽听有人叫道:“慢着。”

马跃转头望去,却见允正贤面目严肃的向他走来。马跃心中立时起个咯噔,七星顶七峰之中以执掌刑堂的沉山重和天玑峰的允师叔处事最是严厉,也最不好相处,七峰弟子见他们,无不心生畏怖。

见允正贤走过来,马跃连忙躬腰垂头,不敢与他直视。

允正贤先是看他,随即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上,“这是给老祖宗的?”

马跃点头回道:“是,由玉衡峰五师叔开的方,弟子熬满三个时辰才送来的。”

“期间你可有离开过?”

马跃以为他怀疑到自己,连忙保证,“寸步未离,刚熬好我就给老祖宗端过来的。”

允正贤微微颔首,却不置可否,马跃刚缓口气,又见允正贤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来,登时跪倒在地,“允,允首座,小的万万不敢心存歹念,请首座明察啊!”

允正贤这时却露出难得的和蔼之色,他拍拍马跃的肩,“这是剑宗的老规矩,但凡要入老祖宗口的东西,都要谨而慎之,不是在怀疑你。”

马跃刚舒口气就看见允正贤将银针刺进药碗里,登时屏住呼吸,盯着银针,生怕出现任何差池。

差幸直到允正贤提起银针,银针依然光润如常,马跃这才如释重负,险些瘫倒。允正贤收回银针,接过案托,对他道:“你回去吧,由我来伺候老祖宗喝药。”

这在往常也并非一次两次,比起他这个膳房管事,当然是这位天玑首座,太师父的亲传弟子和老祖宗关系更为亲近,马跃没敢过多怀疑,任由允正贤接过药,随即诚惶诚恐的退出偏殿。

马跃一走,允正贤的视线落向那只药碗,看着黑褐色的倒映出自己肃正的面容,允正贤的目光若有所思,晦暗莫名。

允正贤推门入内,殿中正中央的病榻上,老者缓缓转过头来看他。

本来须发花白的老人不过短短数日,须发更显霜白,形容更加憔悴,原先龙威虎目的绝影剑圣此刻躺卧病榻,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垂垂老矣的老人。

就算是寻常的老人也不会显出这种病容和老态,更何况是功力冠绝当世的练武之人。难以想象,半年前刚过完甲子大寿的秦逸城会衰老得这般快,这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老者腰背垫着靠枕,勉强坐直身躯,见允正贤进来,日渐浑浊的眼睛缓缓看来,接着他抬起手,口中发出沉重虚弱的呢喃,“你来啦……”

允正贤见此,连忙捧着托案快步上前,情切叫道:“师父!”

他走到秦逸城床前,放下托案,随即端起药碗,将汤药吹凉,这才小心翼翼的凑到秦逸城的嘴边,“这药我用银针试过,没有问题,师父您请用药。”

秦逸城接过药碗,当即闭眼喝去大半,接着将剩余小半碗汤药放回托案,再取托案上的巾帕擦拭嘴角。

剑圣看着眼前的三徒弟,都说人老多情,人病多思,饶是素来刚毅冷肃的面目,此刻竟也有些动容,“正贤啊,为师身体抱恙的这些时候,剑宗诸般事务幸有你来操持,真是为师之幸也……”

允正贤回道:“这是徒儿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只望师父您早日痊愈,我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秦逸城叹道:“我这身骨我知道,距离康复只怕还有时日,我看你啊,还需要多操劳操劳。”

允正贤立时面有愠色,神情义愤填膺道:“哼!都是那该死的妖女,您宽宏雅量饶她离去,她却用这等卑鄙的手段伤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她活着走出天枢峰!”

秦逸城回道:“你说得对。对付这些邪道中人,不必拘泥什么仁侠道义,我若再遇见她,必将这妖女碎尸万段……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又抚胸咳嗽起来,允正贤连忙将他扶起,斗胆给他抚背顺气,“师父,您老人家注意身体,毋须动怒,妖女的事,我自会让人去追查。”

秦逸城微微颔首,允正贤这时神情闪烁,表现出些欲言又止来。秦逸城皱眉道,“正贤,你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允正贤连忙告罪道:“师父您老人家身体抱恙,徒儿本不该以琐事来惊扰您,但……”

秦逸城有些不耐烦,道:“这里仅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是。”允正贤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的拜帖来,边将金帖递给秦逸城,允正贤边道:“去给他们送礼道贺的六师弟被他们好一通折辱,那姓华的小子还扬言要在七日后登门拜访,向咱们讨个公道。”

“哼!”秦逸城竖目瞪眼,显然恼怒,就连病态都驱散不少,活似一头发怒的病虎。

“清源流小儿,欺我太甚!”

允正贤连忙拍抚秦逸城的胸膛,“师父息怒,那姓华的小子初接掌门之位,年轻气盛,不识好歹,这种黄毛小子不足为虑,但清源三老却没那么容易对付。徒儿听说那程芳园和俞芳述都已出关,想来是想为他们的新掌门撑撑场子。”

秦逸城冷冷道:“哼!‘黑面无常’和‘玉面阎君’,若我功力未损,哪里能容他们放肆?现在是知道咱们剑宗势弱,这对短命鬼也敢出来逞威风?”

“师父所言极是,”允正贤道,“那依您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秦逸城冷脸道:“华宗玉是个草包,他好对付,但那三个老家伙虽然做事卑劣无耻,武功倒还不含糊……”

能被四绝之一的绝影剑圣看的过眼的,那在武林中也算是一号人物,武功决计不弱,至少不会比剑宗的七位首座要差。

况且,如今七峰首座仅剩五位。

剑圣思量过后,说道:“正贤,你去传我号令,把你那些师弟师妹们找来,到时我决定让你代掌剑宗,领代宗主事。”

允正贤眼前忽亮,随即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来,他垂头拱手,拒道:“师父委以重任,徒儿才疏学浅,本事低微,实在是愧不敢当啊!宗内各位师弟师妹,才情胜我十倍,还请师父三思。”

秦逸城抬手止道:“静慈体弱,行明无心宗务,山重雷厉有余,人望不足,飘萍年纪太轻,见识还浅,为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堪担此任。”

允正贤再拒:“那大师侄呢?大师侄聪慧过人,武艺高强,更身兼秦洛两家血脉,想来由她代掌宗务,各部各峰无人胆敢非议。”

一提到洛清依,秦逸城当时面黑眼热,怒道:“哼!休提那个逆女!她自甘堕落,竟与那魔女为伍,我没将她逐出师门已是法外开恩,许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似她这般,岂有资格接掌我剑宗权柄?”

允正贤见他发怒,心中暗暗叫好,表面却还要安慰道:“师尊息怒,我相信大师侄不过是一时被妖人所惑,日后定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的……”

秦逸城余怒未消,冷冷挥退道:“就这么说定,你先退下吧。”

允正贤适时表现出沮丧的情绪,心中却早已不胜欢喜。他收拾好药碗,放上托案,随即恭恭敬敬的退出去。

等到确认允正贤离开,秦逸城浑浊的眼神立时凌厉起来,满面病容稍褪,显出怒色,“蛇鼠之性,狼子野心!”

接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看着里面的汤药,眸色愈深。

原来,刚刚他假藉喝药之时,偷偷将部分药汁吐进大袖藏着的瓷瓶里,就用这招瞒过的允正贤。

“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殿后的人揭起珠帘,从门后走出来。

这人芝兰玉树,容貌清丽,正是剑圣的五徒弟,玉衡峰峰主,符静慈。同时她也是素问药庐的主人,秦逸城这次用的药就是由她开的方。

绝影剑圣以目示意,“你来看看,这碗药。”

符静慈面露异色,“您的意思是……”

秦逸城有些没耐烦道:“看!”

符静慈立时走到他身边,接过药碗,开始从汤药的气味,颜色,甚至还亲尝味道,认真端详审验起来。

越是查验,符静慈的眉眼压得越低,神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等到她放回那碗药,秦逸城就先开口道:“怎么样?”

符静慈谨慎回道:“这碗药确是我开的方没错,里面该有的药材一味不少,火候也没有问题,但是味道却……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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