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令喜脸上顿时拉出三条血痕。
撩丸那双总噙着三分讥诮的眼,此刻赤红如血。
“贱人找死!”
他劈手直去,姚令喜自知躲不过,索性岿然不动,然而掌风侵袭犹如暴风,掌劲,却堪堪停在鼻尖,半分未落到她面门。
赌赢了。
他不敢伤我!
舍命激怒他,终于验证这一结果。
姚令喜汗流浃背,不敢松懈,马上捧住他手掌求饶:“我错了!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保住我姚氏满门荣光,我什么都答应!”
撩丸挥臂将她震开,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狡猾奸诈,你以为我会信你。”
姚令喜不恼,只低声哀求:“你一掌就能劈死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狡猾又有何用。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们,只求你们饶了我家人,还有,还有……”
她喏喏不敢直言,撩丸怒气汹汹的眼,终于肯往她脸上瞥。
只是他眼神太可怕,瞥一眼,姚令喜就胆战心惊,就像被活生生剐一刀。
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杀气,她抵挡不住,眼神逐渐怯懦,脖子也瑟缩,强撑着木头茬子站起来,小声嗫嚅:“虎撑能不能给我,虎守林没了,我总要留个念想。”
听到她亲口虎守林没了,人也丧丧歪歪的,撩丸十分暴怒,化出三份得意。
没人能从掌下苟活,就算是这个狡猾刁钻不怕死的,胆子也得给她捏爆了。
原本,今日就要给她下蛊,好让她冲锋陷阵,去抢皇位。
他此来就是这个目的。
可是姚令喜的话,难听归难听,道理摆在那里。
当年他们只有三个人,费尽心机救下皇太子的时候,他已经失心发疯,精神和身体全面垮掉,至今没有恢复。
皇太子身子骨虚弱,确实不好再毁伤母体,影响血脉传承。
轻而易举的下蛊,突然变成了投鼠忌器,撩丸不敢轻举妄动,更惊讶姚令喜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到拿自己的身子当人质,反过来要挟他,棘手到让他无从下手。
现在既然她认命屈服,选择跪,他也松了一口气,算是达成今夜目标。
一枚虎撑而已。
算是赏她识相。
撩丸从腰间取出,姚令喜立时两眼放光,扑上去抢,扑进他怀里抢!
虎守林的虎撑!
医武双修的虎守林啊!
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她知道!
抢到虎撑,冰冷手感踏实至极,一霎荡尽恐惧,她脚下一拧,顺势仆撞,趁这一刹混乱,弹开虎撑内的暗器——三叉刃,瞬间刺入撩丸喉咙!
唉?
手感不对!
不应该是“噗嗤”捅穿吗?
姚令喜心下一惊,举目看去。
却见撩丸捏着最长那条尖刃,脖子上的青筋,像活物般蠕动,随时要破体而出!
什么鬼东西?姚令喜怕极了。
就在这一瞬,撩丸抽搐着弹起,她噗通摔回楠木椅,断裂的木头茬子撕拉扯破她衣裳,来不及看一眼,撩丸已经立到身前。
“你,你不敢伤我!”
心里慌得要死,姚令喜强作镇定,但是脖子传来的剧痛,还有骤然离地的双腿告诉她——撩丸气疯了!
呼吸。
就不用提呼吸了。
喉咙像是阴阳边界。
一头堵得胸口废气出不来,随时原地爆炸。
另一头,冷气肆虐,进进出出,她的脸,白而绯,赤而绛,眼白乱翻。
濒死之际,姚令喜胡乱翻出皇后给她的真信,往撩丸衣袖里塞。
真是不死不休。
随时都在搞事!
撩丸看她这般,简直要气笑,不自觉想起大婚夜,他居高临下,俯视一切 ,也见过姚令喜在章栽月的步步紧逼之下,如何自保,反抗,反杀。
当时他还觉得小公主有趣,有点意思。
没想到一朝对上,亲身领教她不怕死的狠劲,真是让人不胜其烦,一个不小心,随时被她阴死。
撩丸气急败坏,但真掐死也绝对不可能,正想说她吃够苦头,可以撒手,毛毛汗突然刺破皮肤,挂上额头。
姚令喜涣散的瞳孔,倒映着一双猩红双眼,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染红了眼尾,搅乱了心跳。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极难自控。
武人的经脉流动,异于常人,药效来得比任何人都要迅猛,姚令喜料到这一点,舍命一搏,等的就是他瞳孔震动,呼吸紊乱之时。
药效发挥作用,脖颈处的掐杀,逐渐转成抚摸,姚令喜暗吸一口气,蓄在右腿的力气,提起来猛踹——
“啊!”
一声惨叫,姚令喜感觉腿被捏碎,痛得疯狂求饶——“松手!”
“松手!”
“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
连喊两声,她眼泪狂飙,不止身上痛,更痛恨自己低估对手,白送人头。
喉骨咯咯作响,她眼底迸出恨意,撩丸还嫌她聒噪,虎口收紧,脖子上的力道重新加重,只道贱人阴毒,掐死作罢!
皇太子是姑母的儿子的不假。撩丸逐渐杀红眼——但是他疯疯癫癫,还流着狗皇帝的血,我才是吴家人!
凭什么不是我?我上位,未尝不可!
掐死这小贱人,扔章栽月床上,让他们继续内斗,有何不可!
转瞬之间,撩丸打定主意,右手焊死在姚令喜脖颈,大踏步往章栽月所在的内间去。
区区情药,在他绝对的实力和意志面前,根本不足挂齿。
然而就在这一刻,大门无声洞开,一道黑影为轴,数道银光闪烁,撩丸刚看清来人是谁,大吃一惊,身子陡然硬如石雕,动弹不得。
上至头颅下至腿,他身体有几处关键地儿,仿似火蚁啃咬,痛得钻心。
趁此时刻,黑影遁入,卷走姚令喜,紧紧搂入怀中。
“姚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