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会认为霸天虎的量产士兵是毫无感情的机械?
Why……
How……?
他们怎么可以……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和自己一样具有这样强烈且复杂的情绪,隔板……汽车人怎么能在这么漫长的战斗中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普神……
越野车慌张无措地去寻找阿尔茜的面甲,但蓝色摩托车的磁场一如既往保持着警惕,他无法感知到任何情绪。
领袖……擎天柱知道这点吗?
他下意识地在失去目标的时候去寻找指挥官的身影,然而这次红蓝色的领袖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目光所能及之处。
那些霸天虎士兵们就在隔板见鬼一样的注视以及其他汽车人警惕的眼神中被沉默的医官治好然后毫无留恋地再度通过了陆地桥,就和他们过来时一样诡异。
然后,就是现在。
隔板的疲惫由内自外,他根本不敢直视擎天柱和其他人的目光。
他只是单纯的需要时间。也许是更多的独处时间,但他会……对吗?他真的应该像通天晓副官说的那样,牢记汽车人守则。
God,他为什么会认为霸天虎的量产兵是毫无感情的?
他就是为了反对这个才战斗至今。
他真的需要时间静静。
也就是这个时候,救护车才说出了他回到基地以来的第一句话。
“擎天柱……”
医生听起来绝望又痛苦。
“我们得救他。”
这个“他”指代的是谁显而易见。
而富勒特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在隔板的注视下点了头。
紧跟着,他的人类搭档也点了头。
这简直像是一场默剧。
医生本是为了擎天柱才愿意寻找天灾的意愿如今变成了必须要抓住他的坚决。
救护车抓着擎天柱的臂甲,仿佛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领袖身上,那神情看起来甚至像是如果被拒绝就会立刻昏过去。
擎天柱皱着眉,天蓝色的光学镜担忧又疑惑。
“救护车,你还好吗?”
橙白色的医疗机甲松开手,那双伺服器垂了下去,按压住眉心。
“并不好,老伙计。”
一个怀念的称呼,自从擎天柱变成……擎天柱以来,就再未听过医生在公开场合喊过的一个称呼。
救护车叹气,光学镜重新望向擎天柱。
“我很抱歉我之前没有更加努力……去帮助你们寻找那架原生体。”
在领袖宽慰的话说出来之前医生先预判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
“别,听我说完。”
领袖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加入你们是因为我认为汽车人的理念是正确的。”
“如今,我依然会为汽车人所代表的一切战斗。”
“没有人是因为随波逐流加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时至今日不再有了。”
他痛苦地喘息着:“议会不应该去通过压榨底层人民的权利而为自己的权力服务,领导者不该是人民痛苦的来源。”
“霸天虎不是我们种族的拯救者……他们也许曾是,但现在不,他们不再是了。我在他们身上只看见了我们种族毁灭的未来,但你不一样,擎天柱,更重要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看到了一个更加美好的赛博坦,一个没有贪婪的议会占领、没有霸天虎掌权、没有权力者觊觎的赛博坦。”
“那些被掩盖的……我也看到过太多了,我从铁堡的贵族身上看见了他们的伪善与罪孽,从平民身上看到了身不由己的痛苦,从底层的工人身上看到了被压榨的绝望,我看够了,擎天柱,最后我逃到你身边,我将自己托付给你、给汽车人、给正确的未来。”
“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
“我……依然认为你是正确的,但我……”
救护车终于将头埋到了自己的膝间。
“我害怕错的是我,擎天柱。”
现在,领袖终于从救护车痛苦的自白中听出来,他在谴责自己。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自己身上看见属于我最憎恶的那些人的傲慢。”医官抬起头来,那双自责的光学镜照进领袖同样痛苦的火种中,他试图让自己的火种不再跳动得如此混乱。
“我将他们分为霸天虎与汽车人,拯救我所该拯救的,但……什么时候生命被我分为了我应该拯救的?什么生命不值得被拯救?”
“为什么我忘记了……”救护车颤抖着,重新看向自己的双手,“我的准条?”
“那些霸天虎,明明是和我们一样的赛博坦人……就像我们任何一个赛博坦人一样,天灾……”他顿住了,带着擎天柱不愿意在朋友身上看到的崩溃。
“我不该……”
在救护车进一步苛责自己之前,擎天柱打断了他。
他怎么会不清楚,不光是救护车,他从未停止对自己的责问。
自领导模块被嵌入他的胸膛再也没停止。
“这不是你的错。”
他只能这样告诉救护车,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战争腐蚀了他们,每一个人,领袖扫过隔板、阿尔茜与大黄蜂,甚至是他们年幼的人类朋友。
战争一直在腐蚀美好的一切。
最开始是赛博坦,然后是震天尊,最后是擎天柱。
那些记忆中的彩色一点点被战争的痛苦掩盖,最后将他们都变成另一个人。
擎天柱在看见家乡沦陷前咽下自己的恸哭,在震天尊与自己离心时咽下自己的恸哭,在看见自己所领导的汽车人死亡时咽下自己的恸哭。
他不断地接下同伴的痛苦,唯有内心不断质问自己的声音才能告诉擎天柱他是如何在不断继续的战争中维持住自我。
所有人都可以崩溃,唯有他不可以。
罪魁祸首如何能轻飘飘地将一切归咎于战争。
于是他握住医官的肩膀,让在场的所有赛博坦人与人类都能重新感受到领袖传递给他们的希望。
“不会太久了,救护车,不会太久了。”
“我们会的,我保证,我们会结束这一切的。”
他只能这样告诉他们。
像他一直在做的。
咽下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