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端着茶走进书房,却无地下脚,走道和桌子都堆满了账本,看不见桌前的人,只能听见“啪啪”拨弄算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孟佩兰埋首于账本中,丝毫没感受到有人进入,左手校对着账本上的数目,右手拨弄着算盘,随着算盘上的数目与账本上的数目相差越来越悬殊,两簇柳眉越拧越紧。
提笔在另外的账本上记录下差额,孟佩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数字记满了一本。闭上眼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往椅背一靠,思绪却未曾有半刻放松。
梁伯将地上的账本放入箱笼中,分门别类的放好,又将桌上孟佩兰和罗诗诗已翻看过的账本收好,整个书房才重现整洁。
罗诗诗脱力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睡着了,实则她眼神空洞地呆望着远处,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似是忍不住了,她闭上了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下面的账本,上面的数字被模糊。
梁伯没有打扰二人,换了新茶,将账本全部搬了出去,走前心疼的看了眼两个孩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孟姐姐,这个数字太可怕了……我,我该怎么办”
听到罗诗诗颤抖的声音,孟佩兰缓缓地睁开眼,手搭在扶手上,望向窗外。
新叶轻扬身姿,鸟立枝头,嬉微风。
春日将要过去了,可为何还觉得如此寒冷?
孟佩兰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到桌上的账本犹疑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拿起,缓步走向罗诗诗,脚步似有千钧重。
罗诗诗听到她的脚步,从桌上撑起身子,眼泪还在往下淌,她胡乱的抹了把脸,扯出一个比哭还要令人感到苦涩的笑容。
“孟姐姐,你说吧,我能顶得住。”
孟佩兰站在桌前,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罗诗诗终于忍不住,埋在孟佩兰的怀里痛哭出声。
“孟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爹爹竟然能干出这般祸国殃民的祸事,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被官府知道,罗府上下几百个人的脑袋都不够掉的……我该怎么办才能护住他们?”
孟佩兰轻拍着罗诗诗的背,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要该如何做才能帮诗诗保下罗家?罗行头将大量药材、布匹、粮食等生活必须品走私给西域人,金额将近上千两黄金,这通敌的罪名可是死罪啊。
如若主动报官,可酌情从轻发落,但就目前朝廷的形势,那些与西域人相关联的高官肯定会被惊动,打草惊蛇不说,很有可能他们会拿罗家出气,得不偿失。
那要如何才能保下罗家呢?
“小姐,陆公子求见。”
梁伯敲着门通报,孟佩兰突然灵感一现,对啊,她怎么忘了,戴罪立功!
“让陆公子进来。”
孟佩兰将罗诗诗扶正,蹲下身与她平视,面容严肃,一字一句郑重地对她说,“诗诗,你听好了,眼下只有长公主能救罗家,你把现在掌握的证据都交给陆将军,让他转交给长公主,借此投诚。如果长公主愿意接纳你,你才能戴罪立功,罗家才有救,你知道了吗?”
罗诗诗呆愣地点点头,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傻了,一会想哭,一会想笑,手足无措,担忧也随之而来。
长公主一介女子如何能护佑住罗家?公主一生的荣宠都需要仰仗皇贵妃和皇帝,现如今皇帝病重,能活多久都不一定呢。皇贵妃性格疯魔,与皇后向来不对付,太子继位之后肯定会拿皇贵妃母女开刀。虽然丞相是长公主舅父,他与太子势同水火,太子继位后他还能在那个位置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