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声突然消失,连耳边的风声也听不见了。
寂静降临。
一盏油灯孤单地立在甲板上。
巨兽骤然出现,将油灯打翻在地。灯体破碎,但里面却空无一物。野兽奇怪地四处张望,似乎在疑惑那个与油灯一起出现的年轻人去哪儿了。
祂嗅了嗅甲板上残留的碎屑,寻到了一丝油脂味。祂随着灯油的气息,在甲板上踱步。
循着气味围绕货箱一圈,野兽开始不耐烦。这个人已经在祂的眼皮底下逃过一次,祂无法忍受有第二次。
对,他逃不出去的,甲板已经被完全封锁。
夏起时的眼睛时刻盯着野兽的动静,声音被屏蔽也他能够更灵巧地活动。借着货箱的阻挡,夏起时一直没有暴露在野兽的视线里。
他知道萨利给他的油灯一定不藏好意,他将灯芯取出,并将灯油随意倒在甲板上。
野兽被油脂味吸引,移动到货箱的另一面时,就是夏起时行动的一刻。
他的目标是又高又细的桅杆!
野兽的身影消失在货箱后的下一秒,夏起时纵然暴起,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为了更快向桅杆冲去。
他不必悄无声息。他必须竭尽全力与时间赛跑。野兽迟早会发现他的踪迹,他要在这之前爬上桅杆,并且越高越好。
夏起时踩上连接着桅杆的绳梯,绳子较软爬起来没有木梯快,而且绳梯在爬动的过程中会发出晃动。
很快,映在甲板上的影子引来了野兽的注意。
夏起时往货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免让他心惊。
野兽正在用普通动物无法匹敌的速度朝桅杆下方奔来!
利爪勾上末端的绳索,引得绳梯以及上面的夏起时剧烈晃动。
野兽也尝试爬上梯子。但是他的身形过于庞大。而晃动的绳索不好让它受力。好几次他刚刚在绳子上稳定住身形。横着的绳了,无法支撑他的体重。带他的力转向断裂。
野兽坠回地面,不甘地咬住垂落的绳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上方的夏起时。祂脑袋后的两只手伸出抓紧缆绳,开始剧烈摇晃绳梯。
夏起时一旦从绳子上落下来,定会落入他的血盆大口中。
夏起时紧紧的攀住横在臂弯下的绳索,皮肤在不断的摩擦下生的通红,隐隐渗出血迹。他咬紧牙关。若不坚持。岂是出血那么简单。
野兽累了,焦急在下面踱步的时候,夏起时不敢怠慢,继续往上爬。他的目标是桅杆上的瞭望台。
终于夏起时的一只手摊上了瞭望台的边缘,台面上印出一块血迹。
夏起时爬上撩完台依旧不敢放松,他扶着桅杆站起来,将视线黏在野兽身上。
野兽的表情里仿佛带着被嘲弄后的恼羞成怒。血红的眼睛里冒着幽幽的怒火,在月光的照耀下,两根尖利雪白的牙齿在耀武扬威。
月光在此时开始减弱,厚厚的乌云像巨浪盖灭天地。
野兽的眼睛在黑暗里熄灭。
夏起时又陷入这种被剥夺视觉和听觉的境地中,他放缓自己的喘息,将一切注意力集中在对振动的感知上。
站在这里是安全的吗?野兽会从什么方向过来?
夏起时在脑中构想出周围的大致景象。
货箱离他所在的瞭望台有大约二十米的直线距离,野兽能够轻松跃上高十米的箱顶,二十米对它来说很难但不是没可能。夏起时扶着桅杆,移动到背离货箱的那一面。
除了从货箱上跳过来,野兽还能够沿着桅杆靠近夏起时。虽然之前它的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但控制好力度和身形,爬上绳梯也是可能的。
就这么思考着,夏起时的手心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振动。就好像有人在不断挥舞斧头砍向桅杆。
夏起时沉下心来,细细感受。
振动的幅度逐渐加大,敲击桅杆的“人”在逐渐靠近!与此而来的,还有一股夏起时熟悉的腥臭味。
是野兽!
有节奏的振动是源于野兽不断将自己的利爪刺进和抽出桅杆,它正在顺着桅杆向上爬。
夏起时反应过来,立即伸手去摸向上的绳梯,当手接触到粗糙的绳索时,他立即双手双脚攀附在绳索上。
要快!夏起时没有野兽庞大的身形,他的每一步上升不过半米,他不断祈祷野兽踩空掉下桅杆。
然而,腥臭味如形随形,这一次野兽变得镇定,在稳健的攀爬中逐渐靠近猎物。
冷汗顺着夏起时的脖颈滑进衣服里,他已经摸到了绳梯的尽头,海风抚上脸庞,送来轻微的晃动。
他感觉,野兽就在他的脚下。
胡乱踹一脚能成功吗?夏起时望向危险的黑暗。
忽然,他不可思议地偏过头,有光倒映在他瞳孔中。
夏起时瞪大双眼。
他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点亮了黑色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