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察,奴婢无半点虚言!”她深深跪伏下去。
周娥也跪下喊冤,吴家几人也帮着说话。
一时间公堂之上乱糟糟的,像个菜市场。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一声惊堂木,惊得众人闭紧嘴巴。
计大人:“你们主仆二人皆说自己有理,那可有凭证所证自己所言非虚?”
“这,这……”钱缇一时哑了口,下意识望向周夫人。
周夫人往堂前一跪,“大人,妇人乃周娥的母亲,大人可否让民妇与周少夫人滴血验亲?”
“可。”
很快,一名捕头端了碗水上来,用银针戳了周夫人无名指,挤出一滴血。
随后他来到周娥面前,周娥看着碗里的血面色发白,身子不住往后躲。捕头不耐,直接逮了,粗鲁一扎,周娥的血顺势滴进碗里。
捕头迅速呈上,周娥垂头捏着手指不知在想什么,连吴易的关心都没做反应。
瓷碗里,两滴血在计大人的注视下逐渐滚到一起,翻滚融合一圈后又分散开来,泾渭分明。
计大人抬头,面色不佳地说:“血没有融合。”
在场几人,唯有吴家三人和周父震惊,吴易不由得松开手。
周娥神色平静地说:“我就是周娥。”
“单凭滴血验亲又怎能证明我不是?若我不是,那你们倒是把真的周娥找来啊。”
“你又怎知找不到。”周夫人说:“敢问大人,若是小女已被杀害,可有办法证实尸骨是小女的?”
计大人看向一侧的师爷,师爷说:“可用滴骨法。便是用夫人的血滴在尸骨上,若是这血能渗进去,那便能证明尸骨是周小姐的,若是不能,那定然就不是。”
“那还得烦请大人去一趟周家祖坟,小女便被葬于此处,大人带小女的尸骨回来一验便知。”说完,周夫人向计大人说了周家祖坟的地址。
周娥的心怦怦直跳,周夫人此言,所以当时她是诓她的?周娥根本没有被什么陈家扔去乱葬岗,而是被周夫人收了尸!
她认识到这点,整个人都瘫软了,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而周夫人则是嘲讽地看着她,周父急于想知道真相,又碍于场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吴家三人则是默默离周娥远了些。
半个时辰后,许捕头果真带着一副棺木回来。
仵作从旁协助,首先便确定了这是一妙龄女子的尸骨,接着便是方才师爷提到的滴骨法。
尸骨灰白,血液鲜红,两种极致的颜色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睛。
很快,大家便看到,周夫人的血慢慢渗进了那具尸骨中。
众人哗然,堂外的民众也开始喧哗起来。
吴家现在的少夫人,周家大小姐竟真的不是周家大小姐哩!
怎的?听不明白?
那便是现如今的吴少夫人不知是何处来的,顶替了首富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呢。
众口纷纭,讨论的人一下子便多了起来。
周夫人见此方才失态大声喊冤:“求大人为小女做主啊!这女子杀了我儿,还……还活生生剥了她的皮缝在身上,可怜我儿死得太惨,求大人为她做主,求大人!”
在场众人,除了知情的几人,其他人听了此话无一不咋舌,计大人更是结巴了:“周夫人说……说的什么?剥皮?”
周夫人泣不成声:“正是。木屏那丫头忠心,拼死往那假货脸上划了一刀,大人可叫仵作大人上前检查,若是不然,再重新划一刀查看也行。”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含了怨恨的话语。
但众人却不觉狠毒,这可是剥皮啊,甭说是他们县,便是州府都没有这样惨烈的案件呢。换做他们,定是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几乎定了周娥的罪,接下来便是要证明周夫人方才的言论是否属实。
两名捕快按住周娥的双手,将她的头抵着交由仵作检查。
伤痕已然看不清楚,于是仵作便拿刀先轻轻在她手臂上划了一刀,再一刀。
果然,划开了一层皮却没有流血,但划开的那层皮已经与她本身的皮肤粘连了一大半,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彻底分不清了。
且从她脖颈处的疤痕来看,此事已昭然若揭。
“罪犯周……吴氏,你可之罪!”计大人连拍两下惊堂木怒道。
她还未应答,吴母抢先说道:“什么吴氏,大人我们家可不认!我们的儿媳妇是周家阿娥,可不是这杀人犯,这人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大人,小儿与之可不能算是夫妻呐!”
此言也有些许道理,这婚姻关系与本案无关暂可不提,但确应知道她是何人。
“堂下罪犯,姓甚名谁,速速说来!”
她低着头不语,吴母冲过去拧了她一把,她吃痛抬头,表情狰狞,凶狠道:“老虔婆,若不是你带个道士回来,我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完这句话,她低声回了知县的话:“回大人,民妇张红英,东宽村人士。”
吴母还想辩驳,眼瞅着知县老爷的惊堂木,只含在嘴里叽叽咕咕。
“张红英,缘何杀害周娥?”
“为何?”红英低低笑了,“她就像是天上的云彩,而我呢,则像是地上的一滩烂泥,她过得多么滋润舒服啊,那又凭什么呢?她还有那样好的未婚夫,既然她让我绣嫁衣,那就是选中了我,那就让我来代替她享受这份人生,不好吗?”
“贱人!你凭什么!我的女儿凭什么要你这等下人来替!贱人贱人!”
周夫人冲过去对她拳打脚踢,周义从后抱住她。
“放开!你放开我!我的女儿啊!”
周夫人悲痛欲绝,哭得不能自已,因为这等可笑的原因,她的乖儿便没了性命。
何其不公啊!
周义止住了夫人的动作,知县也拍案扔下一枚刑签,判她秋后处斩。
在周夫人看来虽不解恨但已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喜大悲之下,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来后便听钱缇说吴易在门外表忠心,说什么不论如何,他便是周娥的夫君,周娥没了,他愿替周娥承欢膝下给二老尽孝云云。
周夫人只让钱缇出去告诉吴易,周娥既已在成婚前便死,婚约自当废除,陪嫁的那些嫁妆也不用归还,便当是全了这一场情谊。
吴易听到后如何心情暂且不说,周夫人反正是没了寄托,病了起来。
阿九自觉自己替了人家闺女,便用她鬼生所学,给周夫人托了个梦。
梦中周娥娇憨,却也真的懂了些事,她劝解母亲不要过于悲伤,也让父母再为往后做个打算,不论是抱养或是再生,不要膝下无人让她担心。
周夫人醒后,看着枕头旁的手帕,想到梦中周娥给她擦泪的帕子,悲从中来,但却也真的提起了精神,她自觉年岁已大要不了孩子,便同周义想法子从宗室抱养了一个养在身边。
待秋后亲眼看了红英的行刑后,她便彻底放开了心怀。
有了周娥的教训,她重新教导孩子,有了孩子的陪伴,周年复始,悲痛也逐渐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