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轻盈,缓慢,这次又是谁呢。
李若兰面无表情的想。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是申静华。
她轻轻把饭菜放在桌上,叹息一声。
“还没有想通吗?”
李若兰垂着头,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心里在看不起我,但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何况,留在这里会有神的眷顾,你只要留在这里,神会让你永远年轻,你不想永葆青春吗?”见说不动她,申静华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先把饭吃了吧。”
申静华走了。
许久,她木然地端起碗,机械的往嘴里扒饭,咀嚼,吞咽。
味如嚼蜡。
舌尖尝到一丝咸腥味,这是什么?
李若兰舔了舔嘴角,是泪啊。
她捂住脸,眼泪淌得愈发汹涌。
是她活该,是她自作自受。
放着好好的都市生活不享受,非要作践自己跟别人回家,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什么狗屁神,就是个吃人的鬼怪!
李若兰吸了吸鼻子,骂了早先同情殷纹芏的自己一声傻子。
她刚放下碗筷缩回角落,暗室的门又被打开。
常云先是站在门口看了看,看到桌上空了大半的饭菜放心了些。
他抬步走进暗室,走到李若兰面前蹲下。
“若兰,你…还好吗?”
李若兰猛地抬头,不发一言却让他感到极度的难堪。
在那天之前,要是谁跟他说他姑姑家里放了个暗室,他肯定骂他一句神经病,但现在,他姑姑家里不仅有个暗室,此时此刻,还关了他的女朋友。
但是,想到姑姑跟他说的神……
常云眼神晦暗不明。
“若兰,姑姑说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她立马放你出去,她只是想我们能继续在一起。”
李若兰紧盯着他,说:“现在放我回家我们也能继续在一起。”
“不行!”常云眼神闪烁,“除非你答应留下来,反正我们已经毕业实习了,只要你答应留下来,不用你工作,我赚钱养你。你现在回家了你肯定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她看着他的嘴里吐出这些可笑的字眼,真是可笑啊,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停止大笑,说道:“所以你是知情的,你们这一堆肮脏的勾当。”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
像是有人在门外等着,常云出去后门外便传来了交谈声。
起初声音是猫着的,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了让她听到,声音越来越大。
“你真是没用,她不肯就算了,那就由不得她了。”
常云的声音有些小心:“你想干什么哥?”
“神的福祉是常人想受就能受到的吗,她既然敬酒不吃就别怪我给她罚酒!后天是一年一度的村祭,本想给她个体面留着咱们自家的,她既然不愿意,那就抬到神河边贡献给大家吧。”
常云仿佛有些不满,“可若兰是我女朋友。”
殷鑫嘁了声,“你跟你嫂子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舍不得,就趁村祭之前说服她。”
门外声音渐行渐远。
李若兰惨白着脸不住发抖,她听到殷鑫的话了,她亲眼目睹了殷纹芏的状况,对于他话里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了。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好?
——
不知道常云是不是真的起了恻隐之心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甚至叫来了殷纹芏劝她。
她坐在轮椅上,面容成熟韵味,嗓音一如既往的仁慈温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虚虚望着窗户说道。
殷纹芏简化了她所看到的,然后说了后面她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无非也就是人性。
女儿死后,不出一天,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产后虚弱疼痛的地方突然就好了起来,此时她隐约察觉到了殷玉峰所言“神的福祉”到底是什么。
而后她发现,无论谁祭河神,只要是与阴村有直接关系的居住村民,都能多多少少获得“福祉”,有血亲关系的祭品家人获利更盛。
人心总是贪婪又易被潜移默化,起初她确实不屑与之同流合污,但日子久了,那些被动受到的好处,令她容光焕发,几乎停止衰老,她哪里还能放弃。
只是可惜,自那之后她再也没生过女孩,仅靠村民祭河神偶尔的一丝福祉根本保持不了时光的痕迹,她还是老了。
殷纹芏看着李若兰鲜嫩的面容,垂下眼眸。
好在她有儿子,有侄子。
娶了亲就好了。
“小鑫他性子直又冲动,你如果真的不想跟我们大云在一起了,可能他脾气冲起来会一不小心伤害你的,到时候连我都劝不住,咱们都是女人,姑姑也很喜欢你,想把你当女儿的,不想看到你受伤,乖乖听话,啊。”
她边说边注意着李若兰的表情,当她发现对方听了她的话有一丝纠结又有些痛苦的表情时她就知道,她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女孩子面皮薄啊,几个人和几十个人还是有区别的,选哪个岂不是昭然若揭?
殷纹芏笑了笑,按着轮椅出去了。
李若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咬牙,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一夜无眠。
一大早,她就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过往的邻居爽朗的笑声。
她紧了紧手腕上的手链,按住心如鼓擂的胸口,解下手链。
手链和常云的是一对,他是锁,她是钥匙。
原本她想扔在车站垃圾桶,却没想到现在却要靠它解脱自己。
李若兰紧捏住钥匙尾,颤抖着把手放在脖颈处,深吸一口气,用力往下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