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少年伸出双手捂着脸,长长叹息,“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吗?”
“除了跟五条在一起外,你还想做什么呢?”
“我想他自由。”乙骨忧太的声音变得压抑,“不跟我在一起也可以。”
“只要他自由、幸福,能够像那些被他保护的人一样开怀大笑,我怎样都可以,这个世界变成怎样都可以。”
“哪怕他的笑容是建立在变成废墟的世界,我也觉得没问题。”
“但他不快乐就不可以,哪怕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幸福,我也不会说好。”
“五条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拥有六眼,却看不懂谁才是最爱他的人。”女孩回道。
乙骨忧太放下双手,睁开眼盯着吊灯:“夏油配不上他,如果夏油真的令他幸福,我也能心甘情愿当他一辈子的学生。”
“可是,夏油没有做到,老师生活得不幸福。”乙骨忧太一遍又一遍回想五条悟曾说独自一人去往远方。
“被爱的人,不该露出沉默的笑。”
世人对神明的诵经如此声势浩大,千本万册也记不下其功绩,他的名字人尽皆知,但每一行描述他的文字,都绕过他的灵魂。
女孩大约是不知如何回答,便没再说话,虽无身影浮现,可乙骨忧太脑中的那片海却泛起层层涟漪。
“晚安,里香。”乙骨忧太轻轻拍了拍心脏,“我一会就睡。”
海平静了,女孩的声音逐渐飘散:“晚安,忧太。”
五条悟虽然在那晚跟夏油杰离去,但第二日他们又在学校见面了,毕竟是师生,想不见都难。
五条悟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夸真希有进步,狗卷做得好,当然,也会将目光放在乙骨身上,说不错。还常常发消息提醒他注意天气,按时吃饭等。
只是往后一个月,再也没有回过他们同居的那间房屋。
乙骨忧太那条询问的消息打在对话框,删删减减,也始终也没有发出去。
他们一如既往,默契十足又其乐融融,倒真像是良师益友。
只是,五条悟很少再贴过来搂搂抱抱,偶尔,就这么一瞬,会摸摸乙骨忧太的脑袋。
乙骨忧太结束了训练,坐在岩石上看着遥远天际发呆。
有块小石子丢在他身旁,声音从远至近:“下课了。”
乙骨忧太转身看了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一眼,回道:“好。”
男人似乎在原地踌躇了会,才继续走上前来,挨着他坐下:“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抱歉,那晚.......有点突然,没有跟你好好道别。”
“没关系。有事就去忙吧,我在这里坐会就回去。”
五条悟沉默半晌,站起身来,一同看向湛蓝天空,说道:“今晚是有点事要忙,但.....在此之前,我们聊聊吧。”
“好。”乙骨忧太起身,跟着五条悟向山下走去。
“冬末那场雪后,东京的天气逐渐升温了呢,晴天越来越多了。”五条悟双手揣兜,仰着脑袋去看绿叶树梢。
“一切都似乎充满了活力,仿佛要跃过春季,夏日将至。”五条悟的声音轻扬,暖风拂过。
“最近在干嘛?”
“上课练习,下课回家,有时候跟真希他们出去玩。我看完了书架上的书,放了些自己买的书进去,我觉得写得挺不错,你有空了也可以看看。”
乙骨忧太慢悠悠地说:“我也学会了弹一首《月光》,但不是德彪西,是贝多芬的,弹得不太好,常常弹错,还得多练练。”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将头撇向前方望去,嘀咕道:“真厉害呀。”
乙骨忧太停下脚步,长呼一口气,说:“你以后都不回来了,是吗?”
“没有,最近工作忙而已,别多想。”
“是忙着学校的工作,还是哄夏油杰的工作?或者是.....两份工作都在做?”乙骨忧太瞥了他一眼。
五条悟缄默片刻,小声回道:“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
五条悟安静不语,没有回应。
“你觉得我们是错误?”
五条悟摇了摇头,扯着乙骨忧太的衣袖继续向下走去。
乙骨忧太注视着始终快自己几步的五条悟,手掌一伸,握住了他的手,温热干燥,暖洋洋的,像吸收了阳光的被子。
五条悟脚步慢了少许,从紧抿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的迟疑,但走过一段又一段寂静的道路,五条悟还是没有拍掉乙骨忧太牵起的手。
“有好好休息吗?你看上去很疲惫。”
五条悟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用了反转术式,我的身体状况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反转术式可以保证你的身体良好,但无法治愈灵魂。你需要休息,老师。”乙骨忧太注视着他,“我马上要升二年级了,让我帮你吧。”
“等你毕业后再说吧,你现在是学生,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不想当学生。”
我不想再当你的学生了.....我受够了。我没办法再忍受,跟你只能是师生。
不能帮到你的每一天,都令我感到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