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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景色在眼前缓慢略过,克里斯汀很少乘坐马车,觉得新奇,在窗子边看了好长时间将视线转回车内。
庄园距离贝希特斯加登大约三小时的车程,马车车程,如果单纯骑马的话会更快,但是克里斯汀对骑马还不熟练,不能做长途旅行,只好改用马车。
索菲亚在一路的摇晃中已经睡着了,在这之前,她向克里斯汀详细介绍了紫鸢尾修道院和红衣主教屈费尔。
首先,紫鸢尾修道院的修女确实大多都在修习巫术,但是完全没有邪恶的目的,很多修女都无家可归,她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日常便利或者治病方面,而且平时做的很隐蔽。
格特鲁德之所以被红衣主教抓住,是因为她去了索菲亚的家,离开了修道院的庇护,被红衣主教的人抓了个现形。
还有一点出乎克里斯汀意料,索菲亚竟然是紫鸢尾修道院幕后的支持者,是她在五年前,联合现任院长建立了这所修道院。
现在猎物行动如此盛行,每天都有可怜的孤女被推进河流,或者送上泼了松脂的十字架,索菲亚之所以那么上心格特鲁德的事情,除了她是因为自己被指控的,应该还有这个原因。
克里斯汀现在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个在庄园里笑得阳光灿烂的大小姐,她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有勇有谋,关键还很善良,敢想敢干。
或者说,她十分欣赏。
经索菲亚介绍,紫鸢尾修道院的院长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名叫希尔德加德,精通炼金术和秘名语。
当初索菲亚和哥哥在贝希特斯加登巡视,是她主动找上来的,当时她正被逼着嫁给一名士兵,为了躲避婚礼,她在大晚上敲了索菲亚的房门,两个人从此结识,成为了盟友。
逼着她嫁给士兵的,就是红衣主教屈费尔。
他是玫瑰十字会的实际掌权人,虽然会长另有其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最受尊敬的人不是会长,而是他。
根据希尔德加德告诉索菲亚的,屈费尔为了和魔鬼取得联系,获得永生的力量,练习了很长时间的秘名语,他的书房里一度都是与此相关的书籍。
希尔德加德原本在玫瑰十字会做见习生,因为她不识字,所以屈费尔将书房交给她打理。
但是她在秘名语上天赋过人,靠着每天偷偷抄录,拿出去询问别人,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掌握了屈费尔十年都没学会的符号和印章,甚至还趁他不在,在他的书房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召唤仪式。
她成功了,但也陷入了昏迷。
不知她听到了什么,耳朵留了一个星期的血。
克里斯汀梳理着索菲亚告诉她的这些信息,总觉得玫瑰十字会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马车驶进了贝希特斯加登,道路忽然变得平坦起来,周边也更加喧闹,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道路两边是各种商店,还有穿着得体的行人。
比梅明根的环境要好太多了。
“我们到了?”索菲亚的声音响起来。
克里斯汀看到索菲亚睡眼惺忪,正歪着身子往窗外张望,脸上还有压出来的印记。
紫鸢尾修道院现在已经被封了,她们不能直接走正门,这次过来也是打着逛街采买的幌子,所以马车行驶到了施泰因家购置的房产前。
那一个镶嵌在一众小楼当中的房子,精致小巧,从外面看,窗台上还放着许多盛开的花。
马车夫帮忙把行李搬到了门口,和仆人交接好,收了打赏就离开了。
她们要在这里住三天。
克里斯汀和索菲亚看着仆人们收拾行李,在茶室喝茶修整一会儿,就手拉着手出门了。
名义上是逛街采买,也要做做样子,索菲亚兴致勃勃地带着克里斯汀逛了几家她推荐的首饰店和甜品店,两个人手上都有了东西要拿。
最后两个人拐去了一家卖玉器的店铺,正门摇晃着关闭,忽然就安静下来。
过来招呼的电源是个干瘦的年轻人,皮肤白得可怕,声音也很中性,分不出是男是女,“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索菲亚微笑着低语:“你们这里有雕刻服务吗?”
“有的,小姐。”
“那帮我在这块石头上雕一行字吧。”索菲亚拿出一块椭圆的白石,递过去。
“请问雕什么字呢?”
“嗯……我想想,”索菲亚的眼睛打量着店铺内部,指尖在下唇点了点,“就雕‘Atah Gibor Le-olam Adonai’吧。”
年轻人不动声色转过身,“请跟我来。”
索菲亚冲克里斯汀甜甜地笑,“走吧!”
年轻人在前方带路,克里斯汀注意到她的脚有点跛,不走快了看不出来,带着两个人挤过狭窄的走廊,打开一扇窄门,又穿过一个小仓库似的房间,再爬楼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终于来到一个散发着霉味的阁楼。
克里斯汀隐隐听到了唱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