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淮听了两三句就不想听了。
他对于朝廷的现状不感兴趣,也对那太子和摄政王的纠葛不感兴趣,只要不波及到他身上来,哪怕改朝换代都和他半点关系没有。
叶安淮收回视线,才发现酒壶中空空如也,已经被喝光了。
自己也就小酌了一两杯,那剩下的……
他抬眸看向解洵。
男人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的酒杯已然空了。
屋内光线明亮,那人却仿佛孑然一身,略显单薄的影子拉得狭长,静静地端坐在桌案前,如青山般寂默。
莫名寂寥。
酒意上头,等反应过来时,叶安淮已经倾身向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你……”
话已半道出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只能胡乱开口:“你把我的酒都喝完了,你得负责!”
解洵哑然,“抱歉……”
阿元眼瞅着气氛不太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公子,都怪我,我没太注意,我现在就去给你重新倒酒!”
他端起酒壶匆忙站起来,临走之前还给解洵使了个眼色。
雅阁之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气氛再一次静了下来。
叶安淮缓缓收回手,抹了把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过两日,待我回了寨中,你应该与我一起吧?”
“毕竟月俸还没来得及给你,况且你今日还帮了我。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只有回了寨中才能给你。”
叶安淮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懊恼地闭了闭眼。
“总之,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做我的侍卫,就不能食言!”
他一通胡言乱语,语毕,耳旁倏地响起一声轻笑。
抬头,就看见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解洵道:“我不会食言的。”
“我伤势未愈,处境危险,又身无分文,除了小少爷身边,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叶安淮讷讷开口:“也对。”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的影响,一时看岔,刚才还以为这人跟神仙似的要飞升去了。
“所以小少爷不必担忧。”他温声道,“我哪也不会去的。”
叶安淮一时懊恼,觉得自己今日从早晨起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很快,他便没有心情纠结这些细小琐碎的事情了。
雅阁外倏然传来了一众人凌乱的脚步声,掌柜那谄媚讨好的声音隐约响起:“苗公子,我依稀记得方才叶少就是在这一层没错。”
那一个“苗公子”把叶安淮瞬间五雷轰顶,整个人一震,飞速起身走到木门外,扒在木门上仔细偷听。
果不其然,听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道:“究竟是哪一间?”
掌柜犹豫:“这……可能还得再找找。”
再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爹的人找来了!
叶安淮整个人都炸毛了,果然就不该来凌云楼,这掌柜见钱眼开,只要给足了银子什么都往外说!
解洵见状,蹙眉道:“公子……”
嘘,嘘嘘嘘!
叶安淮回身扑了过去,捂住解洵的嘴,拼命使眼色,全然不顾男人微微僵硬的身子。
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说话,千万别发出声音!我爹的人找来了,要真在凌云楼里把我抓住,我就完了!”
叶安淮扒拉着解洵的衣袖,面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发白。
窗棂外的动静越来越近,眼看着他们就要搜到最后一间了,叶安淮急得就差冲窗沿边上一跃而下了。
就在这时,解洵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带勾住纤细的腰肢,往怀中带了带。
他低声道:“冒犯了。”
与此同时,叶安淮的脑袋被压下,埋在了解洵的脖颈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似是缩进了解洵的怀中。
他大气不敢喘,一动不动。
解洵早晨时身上敷了药,贴近时能清晰地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清苦的药香,鼻尖充斥着陌生的气味,却并不难闻。
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掌柜一眼看见了屋内的两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正准备高声呼喊。
嗖——
一枚银子划破空气,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擦着脸颊猛地扎在了身旁的木门上,迸裂的木屑簌簌落下。
掌柜机械般滞缓地看了眼深深嵌入木门上的银子,目光呆滞地挪向了不远处的男人。
少年逃避似的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前,而后者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圈地护住宝藏的猛兽,不容旁人觊觎半点。
解洵缓缓竖起食指抵在唇间。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