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不再看他,旋即觉得将计就计,她看向罗袍大娘的眸子晶亮:“大娘,西岐这边有什么特别的风土民俗吗?”
“诶呦小娘子,这你可问对人了……我这儿还有新出的茶点,管够,坐下大娘慢慢和你聊……”
两人坐下后很快上了茶点,罗袍大娘猛喝一口茶:
“这西岐山啊有三宝——山鬼谣、洞神劫亲、哭嫁娘子坟……”
“要说这洞神劫亲啊——”她突然压低声音:“几个月前李秀才家的闺女就被那洞神相中,半路被劫了去,如今人都痴了!”
“具体是……?”晏清问。
“这附近山脉绵延,有很多不曾被人发现的山洞。传闻说那李家闺女的接亲花轿在经过一个洞口时,骤风四起,但也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于是直到花轿到了新郎家才发现不对劲——新娘就像被抽了魂一样,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浑浑噩噩没有半点生气,竟是疯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传她是被‘洞神’看上了,洞神已经带走了她的魂魄。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是之后还是时不时就会有新娘出现类似的情况,人是活着回来了,但大多要么疯了,要么自杀了。”
“那么倘若不坐花轿,不过山洞呢?”
“没用的,之前刘家官爷的女儿就是害怕自己被洞神看上,花轿也不要了,接亲也取消了,可那等新郎洞房挑开盖头一看——新娘双目无光,神智已经不清了。”
这就奇了。
莫非西岐山的洞神难道真有通天的本事,无关山洞,更无关花轿?
那为何出现这些情况的又偏偏都是新娘呢?
晏清琢磨着还捻起块茶糕,甜嗓浸蜜:
“大娘,若我想当洞神新娘……该去哪报名呀?”
老板娘手中茶壶“咣当”坠地,沈燎眸光也落向晏清,玉简则直接在识海幻化出喷茶小人:
“高!实在是高!本鉴这就连夜编写《霸道洞神爱上我》的话本!”
“娘子你和我说实话,”大娘震惊之后压低声音凑近晏清,“你们是不是官府请来的修真之人?”
晏清袖中的玉简突然一震,在识海里幻化成捶地小人:
“哎!殿下!这大娘眼神忒毒,竟看出您比他们村头跳大神的有能耐!”
晏清愣了愣,然后挽唇:“算是。”
哪知那罗袍大娘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一样,连忙拉住晏清的衣袖,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后尴尬的放开,两手握在胸前搅了又搅:
“娘子,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小女年方双十,老身我给她相了一户人家,吉日选在了三日后——”那老板娘说着说着竟染上几分哭腔,“求娘子怜悯,护我家小女免于那洞神的劫亲啊——”
晏清刚要开口,那老板娘转身又朝沈燎行了个礼,抽出一块手帕掩面:“求求仙姑仙长发发慈悲,早日抓出为祸的洞神,护我西岐啊……老身愿把茶楼地窖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全供上!”
玉简在晏清袖中扭成麻花:
“要命!本鉴检测到地窖里还有三十坛梅子酿!殿下快答应!别被那银毛大狗抢了去!”
沈燎正身坐在窗边,透过窗棂的阳光倾洒在他的银发上,给他周遭渡上了一层柔和又神圣的光。他修长的指尖拿起茶盏,突然插话:
“既要躲灾,何不直接退婚?”玄铁护甲叩在桌沿,惊得茶汤泛起涟漪。
“万万不可啊,”大娘枯手绞着帕子,帕角绣歪的鸳鸯糊成一团,“老身好不容易才给她找到一户人家,再不出嫁,哪还有人要她!”
晏清蹙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她袖口沾着油渍,指节粗粝如老树根,腕间褪色的红绳硌在手背,像道陈年的疤。
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所以为何非要成亲?”灵鉴从晏清袖中探出半截简身,篆文浮夸地扭成问号。
沈燎起身,窗旁的站姿挺拔似青松,身形颀长却不清癯。他闻言将桌上晏清剥落的花生壳精准弹向玉简:“聒噪。”
晏清沉默片刻,道:“三日后吉时,我们送新娘上轿。”
“老身跪谢仙姑仙长啊——你们真乃西岐的大恩人……”
“仙姑仙长今日可有住处?若是不嫌弃,这茶楼上有两间厢房,老身这就派人打扫给二位休息……”
“有劳了。”晏清颔首。
*
“殿下你不要拦着我!让我咬死沈燎那厮!天杀的银毛大狗!!竟然敢用花生壳弹本鉴!"
晏清看着识海里恨不得一头撞死的玉简,简面还浮出数百道血淋淋的牙印状咒文:
“本殿可没拦你,”她神识凝成的虚影捏起灵鉴后颈,“现下便送你去他脸上说。”
灵鉴:?!
晏清玉手一挥,识海裂缝乍现,外界沈燎的俊脸近在咫尺。
那没骨气的灵鉴呲溜一声又窜回了晏清识海里。
“天女殿下的玉简莫非成精了?”沈燎看着一闪而过的灵鉴,声音辩不出情绪起伏,“它似乎对本座有所不满。”
晏清再次把它揪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开始瞎扯:“被天雷劈的。”
灵鉴立刻化作一个哭唧唧的小人开始乱扭:“殿下居然还记得与我的初遇,太令鉴感动了殿下——”
晏清:“……”
沈燎看着那飘在空中乱舞的灵鉴,蹙眉:“你们家殿下三日后可就是洞神的人了。”
灵鉴“唰”地展开一本泛黄的书册,书封映着“三界脏话大全”,它把自己凝成个吐舌小人:
“银毛狗/管天管地,还管你姑奶奶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