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拯救天下,那守住一人,护住一人的安危也是值得的。
乐平有些动容,可又纠结道:“我若随你们出去,荔儿便会时日无多,你让我怎么忍心抛下她?”
荔儿也跟着低下头,不多时,她越过施若星握住乐平的手指,宽慰道:“因着你,我在人世度过了这般无忧的十余年,也该知足了,若我真的命该如此,那便认命也罢。”她看向施若星,“这位姐姐说的对,横竖都要死,我不能让我的母亲余生都陷入愧疚之中。”
乐平回握住荔儿,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相守十余年,又怎能因旁人的只言片语离开你?”
施若星啧了一声,抬手拍开两人,不满道:“什么叫只言片语,我来此是为了将你们二人安然带回去。你要跟我走。”施若星指向荔儿,又转头指向乐平,“你也要跟我走。”
乐平不屑地轻声嘟囔着:“说得轻松。”
“呐!”施若星重重地拍着乐平的肩膀,身子后仰环顾四周,“像荔儿这种依靠神力来到人世的姑娘,定然要寻个法子稳住她体内的神力,不然以她的身躯,断然无法承受你这般大的神力,是不是?”
见乐平没有回应,施若星继续道:“自念魔的魔力愈加膨胀,你的神力也受到了影响,加上据乐平描述,荔儿在十五年前就时常陷入昏迷的状态,若是按照我的猜想,自那时起,你便带着荔儿到此处躲着,以此来躲避念魔的冲击,对不对?”
说罢,施若星双手落在膝盖上,静静地偏头等待。
荔儿也甚是疑惑,自打她记事起她便时常跟着乐平到此处玩耍,若真的如施若星所言,这些年她那些快乐的回忆,岂不是都成了母亲痛苦的源泉?
“是。”周遭一片寂静,雾气笼罩在塘面上,顺着微风在水面上划出道道波纹。
施若星连忙追问:“若是想回去,可有法子?”
乐平看了眼荔儿,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两人盯着她等待许久,才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回答:“有。”
“但此计甚为凶险。”在施若星松气前乐平迅速补充,“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来此便是为了寻找一线生机,又为何要冒险拿两人的性命一博?”
施若星却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拉着两人起来:“什么法子?但说无妨。”她常年跋山涉水,在各处深山老林寻找珍稀药材,虽不似上刀山下火海那般夸张,但只要她想,她一定能全力做到。
乐平不为所动,她俯身拍去粘在裙摆上的草屑,挽着荔儿的臂弯:“不是我在唬你,这么多年来,我并非未曾想过尝试,这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乐平淡淡地瞥了眼施若星:“我尚有神力都未能办成,我看你一身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在此信口开河?”
施若星毫不在意乐平的讥讽,她掸去衣袖上的尘土,上前问:“你且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子?”
见施若星这般执着,乐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她轻叹一声,望向云雾之后的山峰:“你可知,在这灵界,长有一株通灵草?”
“通灵草喜好苦寒之地,且品种珍贵,百余年才长成那么一株,被多人所觊觎。”乐平说道,“此处我们虽见不到旁人,可一旦去了那,便是生死拼搏,为了那一线生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且四周有树妖守着,旁人难以靠近,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绞死在那,成为通灵草的肥料。”乐平低头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因此哪怕是在此处耗去自己的性命,也有不少人选择在此安然度过。”
施若星低头沉思,突然看向眼前的两个姑娘:“我在蜀地常被人唤作医仙,你可知这是为何?”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我的医术高超是一方面。”施若星说,“另一方面,是任何奇花异草皆能被我找到,在旁人看来,我这具凡人之躯恍若神仙下凡。”
“医者之心,本就是以患者为主,哪怕是踏破铁鞋,也要将她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悬壶济世、拯救苍生本就没有那么虚无缥缈,用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从点滴积累,总能给彼此带来些许改变。”
施若星拍拍手掌,搂着两人的肩膀大步朝乐平所指的山峰走去:“去试试,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