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眼珠子使劲转,满脑子都是歪点子,但几乎毫无悬念都被纪路驿狠狠压制,不论如何他有多努力破坏纪路驿和云棉的二人世界,就被收拾的有多惨。惨到云棉看不下去,惨到云棉不忍心地虎子开脱,结果背道而驰。
年初五,云棉终于放弃说服纪路驿,转头要去说服虎子——让他别满脑子打坏主意,认真地和纪路驿促膝长谈一番。至于谈什么,自然是对水仙儿的真心实意,急切要娶水仙儿的心意,而不是一鼓作气搞破坏。打扰两人世界这件事云棉虽然没说什么,但实在也是又被打扰到,想做什么事儿,都不太方便。
虎子却说:“我说了啊,大哥不听!”
云棉有些无语,像是清楚他口中的“说了”是什么意思。是拉不下面子在纪路驿面前矫情话,只有在被暴打过后才气愤地飙一两句出来,但那听起来并不真心实意,反而像被逼急了的脏话。云棉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想好就行。又不是我娶媳妇,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人重要,你自己衡量。”
这哥两,面对面时永远不对付,只有距离远了才显出那么一点亲情劲儿。云棉不懂,但云棉不说,因为他自己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他都很讨厌自己的娘亲,决计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小家重蹈覆辙的,他不会和纪路驿有秘密,如果以后有小孩,他们也不能像自己的爹娘和纪路驿的爹那样养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
云棉的话好像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虎子那晚没再鲁莽无礼地闯入他们的房间,吵吵闹闹的往他两的床上扑,让云棉和纪路驿终于有一个很美妙的夜晚。
第二天就是年初六了,正是胖东赶回来的日子。虎子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不亮就缩着脑袋在围脖里蹲在云棉和纪路驿房门外等着。上战场后,纪路驿睡觉变得警惕,脚步声出现那一刻便感知房外有人,沉沉的脚步声,听了一会儿知道是虎子,便没理,搂紧云棉的腰睡过去了。
昨晚闹的晚,云棉睡的沉,纪路驿起床的动静丝毫没影响到他,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睡的像死猪,纪路驿恶作剧般捏了捏他的鼻子,云棉这才皱了皱眉头,拍开他的手。随后缓缓地走出房间,虎子听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身体僵直地站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说,但只是动了动嘴巴,没说出来。
虎子比云棉还矮一点,纪路驿垂着眼皮扫了一眼:“找你云棉哥看话本?”说着的同时稍皱眉头,严肃地强调:“再买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这话让云棉听到了又要说他的,可云棉不在身边,纪路驿便解放天性了。即便他心里清楚虎子天未亮就蹲在这等他绝不是为了看话本,但他就是要这样说。
因为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唯一一个还被他折腾的太晚而在补眠。
“没有,不是,”虎子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买了。”本来心里想好服软,好好说话,但一开口又变回老样子,动不动威胁人。
果然,纪路驿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虎子瞬间懊恼,极速地啪一巴掌打在嘴巴上:“不是,我以后再也不带云棉哥看奇奇怪怪的话本了,我发誓。”
这下纪路驿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虎子说完这些又不知该说什么了,空气继而凝固了片刻,虎子脑袋里活络,嘴巴却笨拙的很,独自面对大哥一句好话、恭维的话都不会说,明明面对其他人,什么都可以轻易说出来,但唯独面对大哥,他总是呛着来,所以现在都不会说话了。
纪路驿见他有屁不放,懒得等他崩。一声不吭地抬脚离开,虎子见他没有要听他讲话的意思,又急着赶着追上去,手都要搓破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副官起的早,跟纪路驿行了个军礼,在家他不在意形式,纪路驿随意地摆了个手,又听到副官跟虎子打趣问是不是屎憋在肚子里拉不出来,脸色这么不好看。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视角里,纪路驿好笑地摇头。小孩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自然知道他脱裤子是要放屁还是拉屎,只是这小孩比以前还会扭捏了。小时候担心他付不起束脩,死皮赖脸地闹不去上学,如今年长几岁想娶媳妇还在他跟前闹,脑子是一点没长。
云棉笑他不会当大哥,纪路驿没说话。从前也没人教他当儿子,纪绍兴打他,他长大了照样打回去,管它的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要让他过的不如意,谁也别想如意过日子。从来也没人教他当儿子、大哥,或者丈夫,这些身份中,唯一让他有学习冲动的有且仅有丈夫,其他的随心,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但云棉不想他这样大哥,他就有点苦恼了。
说到云棉,到中午才起。虎子殷勤抢了纪路驿的活,把饭菜端到虎子床上,很扭捏地诉说苦恼:“云棉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跟大哥说。”
云棉刚睡醒,睡眼惺忪,眼泡还有些肿,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很慢地、一勺一勺地吃着瘦肉粥,这是纪路驿亲自煮的,云棉吃出来了。看着床上的人慢吞吞,虎子急的团团转,搓着手说:“胖东哥就要回来了,我……我……”
云棉很淡定地抬起有些肿的眼睛:“你什么?他回来了,你去接水仙儿不就行了?你娶媳妇,又不是胖东要娶,何况……你要娶她,水仙儿自己知道吗?”
“怎么老围着你大哥打转?不应该为着水仙儿打转么?”云棉虽然睡的迷迷糊糊,但说的话却在理,忽然间虎子像是一棒子被打醒,三魂六魄迅速归位,猛然一惊:“啊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