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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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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建设在漆黑的角落,推门进去空间却很大,灶台占了一小部分,砍的整整齐齐的木头占了三分之一位置,外开悬窗户半开,夜色也随之而来,纪路驿背对着他在木头旁的空地铺床单。

不知怎么的,云棉冒出一个念头——西厢房和倒座房空空如也,明明铺上床铺也能睡,为什么纪路驿偏偏选中柴房?

有什么意义?

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纪路驿背影怡然自得,脊背微弯,露出洁白的后颈,铺床单的动作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完整的、可以睡觉的床铺就展现出来,不给云棉思索的时间,纪路驿已经脱掉外衣,随手挂在木头堆上,不怕脏的躺了上去,仿佛当云棉不存在。

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云棉当下手一抖,眼皮一颤,腿软了,摸着爬着过去软着颤颤声道:“我错了。”

可惜。

纪路驿像是提前预知他要缠上来,翻身得一个叫那干净利落。棉被之下隐约可见蜿蜒长龙的脊背,云棉吃了个瘪,葡萄大眼顿时沾染了红色,鼻子酸酸,鼻子贴紧纪路驿脊背那块的棉被,吸了吸,语气变得不知所措与委屈:“路驿哥哥,我错了。”

“我是你的奴隶……理应给你暖被窝的……”

纪路驿眉头紧蹙,这朵云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到底谁把他当奴隶了?

入了秋,夜晚的潮气逐渐袭来,空气开始变得阴凉凉,一不小心着凉,又是遭罪一场。纪路驿却火气翻涌,让云棉立马出去的话到了嘴边又听人儿小小声狡辩:“没有人把我当你的奴隶,但我想做你的奴隶,只做你一个人的奴隶,好不好?除了你谁也使唤不动我。”

这张嘴巴偶尔笨拙,偶尔厉害得很。

妥帖的话脱口而出,火气无从被云棉知道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他扑灭,纪路驿背对着他泄了泄气儿,没说话,云棉却得寸进尺,从他身上跨过去,侧躺着与纪路驿面对面,那双被纪路驿养的白净纤长秀气的手大胆地捧着纪路驿的脸,额头贴额头,求饶:“我错了,路驿哥哥,你大人有大量呗,行不行呢?”

瘦小的身躯直冲冲地紧贴纪路驿的胸前和腹部,犯规地掰他的脸,一整天的恐惧与担心、不理睬到了晚上灰飞烟灭,仿佛白天只是庄生晓梦一场。

纪路驿心里哼笑了声,用不着就丢,用的上就凑上来,决心给他一个教训,不吭声,但眼睫毛却被扰的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心脏也颤了颤,从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小时候纪路驿靠这个小小的人儿救渡,得以苟且活,后来发生种种,他将云棉买回来。两人可以说同穿一条裤子长大,同样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事情能够将他们分开,纪路驿十分笃定。

如同云棉对纪路驿的了解,纪路驿对云棉的了解只多不少。

云棉从小就是个乖仔,乖巧听话,奉爹娘的话为圭臬,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从来不懂反抗,早些年给他送吃的是偷摸着来,至今为止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同村的小灰半知情,江秀村每一个人知晓此事,只道纪路驿命大,冰天雪地单薄里衣都没被冻死。

要受不了,纪路驿怕是受不了那双忽闪忽闪的葡萄大眼,若是什么不满足,他也不抱怨,不言语,眼眶默默地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变红,葡萄大眼说蓄水就蓄水,瞧了让人受不了。

偶尔心狠了,不去看那双眼睛才行,不然分分钟缴械投降。

纪路驿是个小人,心里阴险藏了见不得光的想法,此时此刻偏生望着柴房屋顶,望着云棉飘逸的卷发和浓黑的眉头也不去看那双令人心软的眼睛。

小人心思不止于此,还有云家,任由云家逼的小小人儿失魂落魄、无处可逃,明明有回旋余地,却偏偏让云家逼得云棉烦闷至极,开始厌恶才出手。

心里龌龊的想——云棉从此只有他,不再有云家。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这段时日不听云棉提起云家,不再见他水灵葡萄大眼因为云家黯然失色,失去灵魂,那个家对云棉来说,已经太失望透顶。

小小人儿捧着他的脸虔诚地求饶,不断求饶。纪路驿脚趾蜷了蜷,嘴角极力克制,内心的杆秤即将倾倒,可纪路驿实在小心眼,记恨着白天的热脸贴冷屁股,此时此刻就算内心原谅,也要紧紧地抿唇,崩着脸,装作根本不原谅的样子。

纪路驿是苦着长大的,亲娘死后没多久有了后娘,家里种田耕地洗衣做饭都是他的活儿,十一岁后便被后娘骗去码头搬货,练出一身肌肉和力气,是以纪绍兴不敌他,砸断了双腿。

总之娇养出来的云棉力气定是比不过他,但他却没有推开。两人依偎,体温互相摩擦传导,驱散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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