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垂眸点了下头,抬起一只手缓慢靠近他,后者满意地主动凑上去。他当即抬起另一只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抄起玉簪蕴足了气狠狠扎在人侧颈。
一击毙命,血溅了一脸。
成日里打打杀杀,但这么个人这么近距离死在自己眼前,祁承多少还是有些遭不住,额头瞬时都沁满了汗。他咬牙,将死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到一边,呼了口气,气息窜进嗓间,又开始重重咳起来。
林成许赶到时看见从马车里流出来的血差点吓死。他用剑撑着上了马车,眼见着虚弱的人捂着嘴重重地咳,一身血一脸的血。得知他还活着心确实安了一瞬,却也心疼得要命。
“祁承……”
什么礼数也顾不得了,他慌忙上前,想将人扶起来,才发现他手脚都铁链被捆住,全都挣红了。他当即蕴足了内力用剑斩断锁链,一股脑将人搂进怀里,手紧紧扣着他的背,闻着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药香味。
小祁少爷也安心地靠在人热乎乎的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鼻尖抵在他肩膀上。
这才是他的小侍卫,虽然闻不到,但是看起来就香喷喷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祁承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卸力挂在他身上,“别担心,我没事…抱我下去吧,不想在此处待着。”
林成许应了一声,揽着他更为细瘦的腰将他抱进怀里,看着死不瞑目的人,一咬牙,点燃火折子将马车烧了个干净,放跑了两匹受惊的马。
黑马也担忧地看着一身血的人,主动俯下身子想驮着他,却被主人拒绝。
祁承这才摊开颤抖不止的手,精致的玉簪上也全都是血。他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笑了笑,那颗痣却被血遮住,“你定是背着我藏银子了,这玉簪那么贵,你拿什么赎来的?”
林成许垂眸看着他,和这位小少爷在一起久了,他也知道他的帕子都放在何处,拽下来轻轻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你送我的衣裳…公子,我什么都不要,你无事便好。”
后者怔了一瞬,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刚刚那人顶着这张脸同他说那些话时他觉得恶心至极。现如今此人对自己说这些过分逾矩的话他却没什么感觉,竟也不气。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别过头拿过帕子重重咳起来,吐了口气,窝进人怀里,知道他会抱住自己,也便不再用手环着他的脖子,“我睡一会儿……”
林成许轻声应了一声,蹙着眉稳住步子慢慢走。
黑马低头拽了下主人的黑袍,眸子看向他后腰还在渗血的伤口,发出声音。
林成许急忙回头制止它出声,旋即垂眸,清冽的眉眼缓和下来,温柔快要溢出来,“无碍,他无事便好。”
他返回集市去找人的时候便被一群蒙面人围住,他急着去找人,挨了好几剑。无奈只能杀了他们,最后才在一个将死之人嘴里得知了祁承的去向、还有那日被他们打伤的刺客——他们在一起。
他实在害怕,此人与往常刺杀他们的人都不同,是冲着祁承去的,如此他便更怕了。
可一路上埋伏的人更多,显然此人是有备而来,最后杀光了所有人他才赶来。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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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凉,怀里的人出了一身汗又受了惊,染了风寒后便迟迟不醒。林成许找了不少大夫和郎中都说只能先等他醒再看。
这病实在吊着自己的心……这一路又凶险万分,将他放在此处林成许更觉不妥。况且…他想日日都见着他,而且主子来信,明都城动荡万分,他们不能再拖了。
终于在第二日,可怜的小祁少爷终于醒了。他缓了半天,想起身,才发觉现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趁着床塌边的人还未醒,他又搭上自己的脉,缓缓蹙起眉。
这一路实在将他折腾得不轻,这病也是愈来愈重,如今他怕是真的只剩下三月时间不到了。
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塌边的人。祁承眨了眨眼,抬手,揉乱人散开的黑发,笑起来轻声开口,“之前怎未发现你还有些可爱?”
睡起来乖乖的。
还是要将他还予盛郁哥哥……不可不可,事情结束、天下太平后就应将他遣离明都,让他远离这些是非才好。找个好姑娘娶了,那才是他该过的日子。
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在乎什么对错了,左右盛不逢绝对不能称帝,他称帝那便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想着事,某位小少爷的手便一直搁在人头顶轻轻揉,也未离开。
林成许醒了却没敢动,感受着头顶柔软的触感,垂下眸子,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拢住那只冰凉的手腕,“公子…”
“答应我,这一路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
“我知我护不住你,可…假若真有危险,我也能替你挡挡,你断不能死在这里,求你了……活下去。”
祁承愣了好半天,看着那双闪着光的黑眸、以及这张冷冰冰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心脏忽地揪着难受。他轻皱起眉,就着被握着的手,屈起手指蹭了下他的眼尾,“莫哭,我答应你便是。”
“……没哭。”林成许别开头躲开冰凉的手指,黑发下的耳朵隐隐透着红。他又放开冰凉的手腕,轻轻替他掖回被褥里,“可想吃些什么?后日我们启程,你再养养。”
祁承歪了歪头,朝他伸开双臂,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又只剩下白色里衣,皱了皱鼻子,“我想去楼下吃馄饨。”
林成许应了一声,背对着他,熟练地将人背起,发觉他越来越瘦了,垂下眸,“那你再答应我件事可好?”
“莫要过分。”
“……”
“啧,说便是。”
“…多吃点,背着硌。”
“放我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