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注视下,我径直走向了许月胧。
她显得有些局促,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走开了。
我跟上去,走到一个灯火阑珊的小角落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暗影中,我们互相看着对方。
我拿出那对项链其中的一条,小心翼翼伸出两只手,将项链挂在她脖颈上。
“三弟弟讨女孩子欢心的花样还真多!”她突然道。
“我……”
算了,做再多的解释,她也只会觉得我是在狡辩,日后自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我先前听人说三弟弟武艺不精,看来都是世人误解了,三弟弟箭无虚发,只怕并不在二弟弟之下!”
我无法做出解释,只能沉默。
她别有意味地一笑,“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回去吧!”
说完便绕过我继续往前走。
等我们走到马车前的时候,我在几步之外看见了一个身影——是灵山的通天道长,他正直直地站着,注视着我的方向。
通过上次遇见他时他唱的那只“魂儿,魄儿……”的歌谣,我能感觉到他知道我和玉阶的事。
我像抓住了希望一样赶紧走上前,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
他冲我微笑着,我趁此机会问道:
“道长,小辈身上的难解之事,能否请道长指教一二!”
他缄口不言,连又长又白的须发都纹丝不动,仍然只是对着我微笑。
我不能放弃,躬身恳求道:
“听闻道长是灵山的高人,小辈不敢有所欺瞒,小辈身上还有想尽而未尽之事,只想恳求道长能给指条明路,也算是成全小辈的一点私心!”
通天道长总算有所动容,慨叹一声,道:
“你倒是还算诚实,只是你的事老道也不敢保证能帮得上忙。”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请道长提点!”
他沉思片刻,道:
“我曾听我师父教导过,万事万物都可一分为二,有阳就有阴,有高就有低,有白就有黑,有明……就有……暗!”
我不解其中意味,正要追问,通天道长却转身要走,告诉我“言尽于此!”
他果真是世外高人,霎那间已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许月胧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我转过身时,她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
我愣了愣,道:“我们回去吧!”
上了马车,我告诉车夫去卓府。
许月胧忙问:“我们今天去你舅舅家住?”
我道:“舅舅多次邀请,我不好回绝!”
其实我是担心因为李叔看到了那些,会令许月胧不自在,所以不打算回田庄了。
……
舅母很热情,我们到的时候,她给我们准备了夜宵。
“都是些家常小菜,你们可别嫌弃!”
“哪里来的嫌弃?倒是舅母不嫌我们叨扰已经很好了!”
舅母拉着舅舅笑出了声,“瞧瞧你这外甥,不仅样貌出众,嘴也够厉害的!”
我瞥见身边的许月胧脸色很不屑,这是要冤枉我巧舌如簧,惯会哄骗人?
我立刻僵住了脸上的笑意,不敢再与舅母玩笑。
舅母给许月胧夹了菜,道:
“外甥媳妇,你第一次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要是下人们有所怠慢,你也不用客气,尽管告诉我!”
……
舅舅是个清廉的好官,他的府邸不大,也不气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
因为房子不多,所以舅母给我安排的住处和许月胧只隔了一道围墙。
今夜的月色很美,我坐在我们住处之间的围墙上,拿出今日射箭所得的另一条稻穗项链,默默地挂在脖子上,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接下来我便想起通天道长跟我说的话,他说出“明”与“暗”时,似乎特意加重了语调。
明与暗,我仔细揣摩,当初玉阶告诉我不能说出移魂换魄的事,说出来我就会灰飞烟灭。
那么,说出来是不是就是明呢?既然不能明说,是不是可以暗示?这难道就是道长意指的“明”与“暗”?
我不敢确信,只得慢慢试探地采取一些方式。
不知道许月胧今夜在琢磨什么,侍候的婢女都已经出来了,她房间里的灯还迟迟未熄。
我又等待了一会儿,只见她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双手托着下颌,对着夜空发呆了良久。
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心事,她憎恨我,连带着憎恨陶家,也许现在她正思索如何才能报复陶家呢。
我既有点难过又很心疼她,当年在沁州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分明那么快乐。
也许是我猜对了,由于她心里正诅咒我,她突然朝我住处的方向看过来。
她的目光必要经过我坐着的围墙,若是被她看见了我,必要误解我是个偷窥狂魔之类的。
我下意识地赶紧调转身子,从墙上跳到自己的院子,结果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子,崴了脚。
我控制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