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分到吃的后,很快安抚下来,都各自就在城门旁落了脚,唐隽为了能让他们睡的条件好一些,便支起了棚子,以避风寒。就这样度过了数日,萧晏和季语姝也日日前来帮忙,唐隽看了也默许了,在向上汇报的时候,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可京城放粮的消息传得越来越远,各地的难民都携家带口奔赴而来,户部的粮仓也日益见底,唐隽也为此发愁,隐隐地向皇帝透露,看看皇帝的态度,而皇帝也言明国库的难处,让唐隽多想办法,唐隽眉头的川字纹越来越深,有如刀刻。
这日唐隽招来了李珏和薛松,神情肃穆道:“二位同僚,眼下难民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现在每日一口稀粥,他们尚且能果腹,可眼下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京城,若是不管控好,只怕是要引发震动,我们一定要做好安抚工作。”
“可是尚书大人,咱们的余粮实在是所剩无几了。”薛松低头叹了口气,没敢对视唐隽,每个人都知晓现在户部面临的危机,若是真引发暴乱,户部肯定第一个被清算,谁也跑不掉。
“向本地的富商们买粮。”唐隽眉头的刻纹没有一刻松懈下来。
“可是大人,这些人定会坐地起价,咱们不是没试过,可是他们知道现在粮食宝贵,都捂着呢,等着哄抬物价。”薛松把现阶段面临的困难给唐隽梳理了一下。
“非常时候行非常之法,按市价买,若是谁敢涨价,立刻拖出去砍了,我给你的权利,这事要是办不好,立刻扒了你这身皮,丢入大狱。”唐隽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为商不仁!”
“是。”薛松领命,可还是面露难色,“可是尚书大人,咱们户部账上也没有多少余钱了,每一笔都是下半年的专用款项,哪一项都动不得呀。”
唐隽眼珠瞪地溜圆,吼道:“去,把前几日刚发的贡金全部收缴上来,谁若是敢不交,立刻给我杖打出户部,先革职查办,再吐钱。”
“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本就是户部的惯例,而且已经有三年没发了,好不容易发了,还收回,只怕是人心不满。”薛松担忧地提醒着。
“薛松,你越来越会办事了!今日你不让那些难民吃上饭,他们明天就会吃了你!”唐隽本是个温和儒雅的人,在这一刻神情上多了一份武将的坚毅果敢。
“是,大人。”李珏环抱成拳,应承了下来,便不让薛松说了,拉着他退了出去。
“你挺看不上我的吧?”薛松苦笑着瞧着李珏。
“此话从何说起?”李珏故作轻松。
“你今日还肯拉我出来,我要谢谢你。可是我令你失望了,没想到我竟是别人的走狗吧。”李珏震惊,他看着薛松一脸无奈地自嘲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李兄,你不懂寄人篱下的日子,有时候真的……我也没有办法。”薛松的眼睛藏在了发梢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声音的凄苦。李珏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别想这么多,眼下把救灾的事情办好,便是最要紧的事。”
薛松还是很有担当,力排众议,将众人的贡金给收了回来。但是这些还是难以填补赈灾的巨大窟窿,李珏看着一下沧桑的唐隽,生出一丝心疼,想要找办法解决此事,可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怎得想到找萧晏帮忙。
他来到私宅,正巧碰上萧晏轻手轻脚从屋中出来,轻轻扣住房门,抬眸时看到李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李珏跟在他身后进来。萧晏解释道:“来日赈灾,姝儿和念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刚刚好不容易歇息下了,所以动作轻了些。”
“嗯。”李珏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苦楚,内心的骄傲不允许让他开口,他就梗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赈灾遇到困难了?”萧晏斜着望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道。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李珏卸下了包袱,叹了口气道。
“只不过多了几年经验而已,是人短缺还是钱不够。”
“是钱,户部没钱了,没钱就没法买粮,原价买这些富商的粮他们已经很不乐意,如果再赊账,只怕是要怨声载道了。虽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可也不能仅着他们剥削。”
“你呀,就是儒家的书念多了,这个时刻了,你的仁义道德也不允许你这么干。”
“那样和土匪与强盗有什么区别?君子要取之有道。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怎么满脑子都是强盗思维。”李珏不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