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很有钱?”林愈合翻白眼。
言外之意。
你家穷就没人跟你玩?
大马猴紧急闭嘴。
“你以为都跟甄凝一样爱吹牛逼。我家这里有关系,那里有关系,全家都有通天本事,就是脱贫困难。”林愈合半带讽刺,声音小得只有俩人听着。
大马猴偷偷观察甄快活,她咬唇专注写习题,便快速戳戳林愈合示意闭嘴。
林愈合本来没多大意见,这一被强行闭麦,睺一眼,不屑道:“还有啊,我准备重新竞选班长职务,就那甄凝,职位敏感自己还不长点觉悟廉洁奉公,东窗事发还死不悔改硬说成被人搞。”
甄凝在班长这职务上多少接收点贿赂,小恩小惠十只手指都说不清楚,林愈合早就不爽她,本来学校就一学习地方,非得搞官僚作风,乌烟瘴气的,真要命。
具体表现为当了大官后站姿和表情都让人觉得蛋疼,基本不管事,指挥人却有一套,不断不经意间显示三道杠挂臂膀上,以便显示职权官位来体现和普通“老百姓”的区别。
“哪天世界末日去野外逃生你得跟着,你这嘴都能钻木取火。”大马猴就一白眼,上课说小话也不怕让人听见难堪。
夏季下午天隔着玻璃窗空调房都嘎嘎热,班级远处湖面波光粼粼,那就跟镜面似的,光线呼啦啦反射,照得人眼底滚烫。
大马猴谨言,忍下这抹烫意,没眨眼,也没再说话。
那甄凝听她这么说,脸色立马变了。
林愈合被一胳膊肘砸来也就不背后蛐蛐儿了,不过她刚才声音有点子大,估计那厮早就听见了。
甄凝瞪一眼左桌刘湖岐,也不见他出来帮忙结尾,估计这会儿正偷偷躲在桌洞里憋笑呢。
想到这儿,心里那个恨啊。
这个恨不是骂,是被亲近之人嘲笑那种屈辱。
他不会不知道她喜欢他,不只是装不知道,装得如此拙劣。
“别介意啊,林愈合就那样愤世嫉俗的。”刘湖岐被看得发毛,敷衍解释,只是敷衍,替谁解释都一样,只是不想替别人委屈。
他一向如此,爱作弄别人。
这话说得甄凝心烦,脸色垮得更厉害,一下子对他那种隐蔽情绪就由伤感转为愤怒,阴阳怪气地说:“哪能呢,我刚才在高兴呢。班长这个职务不招黑才奇怪,越招黑越是尽责体现。”
这还叫高兴?大姐你到时看看你自己的脸有多垮。刘湖岐没多话。
见甄凝还要说些什么,刘湖岐急忙打断,嗤笑一声:“人家是看你平时到处溜达,你看哪有班长没副班忙,副班就一常务摆设,看看。”
甄凝气得胸疼,再也不要喜欢他了,一点点都不好。
刘湖岐抬手揉揉她脑袋算是安慰。
周边一群好事精儿看热闹,别人就爱磕糖,磕得让人难过。
他总是这样,对谁都很一般,只是某个时候对我比她们要好一点点,所以,所以,他们每次的起哄,我都以为你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好。甄凝这样想着。
一次次亲密让我喜欢上他,但,我又强烈知道他不喜欢我。
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亲密关系最微小不可逾矩的距离吧,不过,我的内心极力否认着这个想法。他对我,肯定是不同的,但是每次试图在回忆里寻找所有他爱的证据,却越想越觉得苍白无力。
平常到不可能发生一点情感羁绊。
可是,我决定,因为他随便揉揉我脑袋,再喜欢一天吧,就算真的是随便。
甄凝别过头假装很生气,实则怕眼泪掉下来被看到,很丢人的。
“你干嘛上课吃烧饼?”倪旖吃瓜挺久,连余光都不给同桌,这闺蜜确实有些事做得不地道,该骂。
“这大饼一看就好吃。”大马猴听到对话,憋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一把扇子。”林愈合思索道,随后强行掰过来她的脑壳,让她睁大狗眼睛仔细看看,这是个浅黄色无柄团扇。
“这看着真的像大饼唉,还是个不咋高兴的大饼。”倪旖委屈道。
“你一看就是个吃货。”林愈合低头嘟囔道,“还是不太聪明那种。”
二次元翘着笔发呆正好被罗勇老师瞧见,他便叹息一口问:“丁戈晖啊,你在迷茫什么呢?给大家分享分享。”
林愈合简直被吓得够惨,这班主任老师就爱声东击西,这明显就是冲她瞎说话来的,往往还没早做准备,以防被突然点脑壳问到题目解析情况时瞠目结舌一片空白,急忙翻书页,不然,那时可就死得很难看了。
丁戈晖大佬连起来都不起来,依旧一副眼神空洞模样,就随意回答:“前途光明看不见,道路曲折走不完。”
恰好题目订正到知识点生物必选修二生物与环境,罗勇有意让她下来台,便指那道傻叉题目问:“鼠疫咋整?”
全班人都缓解气氛。
那降低K值直接钻耳里。
环境容纳量是一定环境条件所能维持的种群最大数量称为环境容纳量,简称K值。K值只与环境条件有关,不受种群数量的影响。
丁戈晖默然,都在等她说话,便略微不耐烦嫌弃解释:“鼠疫杆菌气溶胶衰亡率k值大约为0.02/min,其每分钟有2%的杆菌在空气中衰亡。”
“然后?”罗勇着急不行
“等着细菌死掉,”丁戈晖挠挠脑袋,“或者……抓两只猫。”
就故意避着正确答案。
是的,就是故意。
她就是喜欢引人注目,就是宣布存在感,但这会让她极端羞耻。
那种喜欢很奇怪,似乎明明不喜欢,又要强迫自己喜欢似的。
老师淡淡瞥一眼:“这不是裤子里拉二胡,扯淡,坐下吧。”
“好的。”大佬清脆道,接着道歉一句,“不好意思啊。”
丁戈晖属于是原版超现实主义了,头是铁的,嘴是硬的。
罗勇无奈笑着原谅:“没事,我都习惯你好意思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在哪儿都一样。
虽说表面相亲相爱一家人。
可都得偷偷嘀咕对方几句。
罗勇玩笑道:“你们前班主任曾经就和我说,你们班人每一个很聪明,而且基础很扎实,但任何事情都一定要争一个输赢,胜负心太强,连挨揍都抢着来,头铁得很,哪怕是平时打个麻将放松放松,不至于太好强。”
本来闷闷的大佬丁戈晖一听就不高兴了,咋咋呼呼道:“咋啦,怎么不至于?麻将难道不存在输赢胜负,还有金钱呢!”
罗勇耸耸肩,一副“你看吧”模样。
丁戈晖性格上真是个大炮仗……没事别点,点着了绝对炸。
不过人倒是没坏心眼。
当初夏令营基础学科竞赛的一个教练邀请丁戈晖去国家队训练,并且强调啥都不用管啥都不用带。然后这个炮仗小孩子就只带了一个枕头去了,然后到了宿舍床上垫子都没有,还死鸭子嘴硬挨了半个月折磨。
能这么傻的,倪旖算一个,再一个就是丁戈晖。
听说她俩几个月睡一被窝,但依旧一句话不说,跟陌生人似的。
也不是就她俩,其他小鬼头暂时没暴露得太厉害。
不过倪旖能上蹿下跳把国家队搅个天翻地覆,丁戈晖属于懒得解释东和西,一句不搭理,就纯烦。
教室里面至少四个摄像头,只有一个是拍学生的,剩下三个都是拍老师的。这会儿新教室监控系统,录到敏感词简直就跟迪厅似的高亮。
“他说多了啥?”大马猴摸摸后脖颈,满脸倦意。
林愈合绷紧脸色,没说话。
大马猴只好仔细听。
罗勇讲到一题关于病例背景生物题,那警示器红光闪个不停,死毫不在乎继续说:“希望男生不要搞男同,那直接放入容易导致出血继而感染艾滋……”
“好直白。”大马猴那困意瞬间没了,被警示器红光闪瞎眼。
学校前几年直接找相关企业采购成熟技术,好几个定向拾音头和高清摄像头,录得清清楚楚,对外便于回放学习和做网课,声音能转文字变成字幕,然后对内可以看到匹配敏感词,甚至能检测是否匹配大纲和讲义的功能,检测讲课是否能覆盖知识点,是否讲无关内容。
老师跑偏了一般都会自己立马打住。
他还不停,会出事的。
“听说预科竞赛班新生入学体检查出来几个艾滋病,真假不知道,我晚自习班会还得反复强调,主题就是让大家上大学后搞对象的时候注意安全注意卫生,前期教育知识,都不是小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别脑袋一热办错事。粗话说得难听,但不假,就那个U盘!这儿插插那儿插插都容易中毒!更何况是人!”
大马猴怕换班主任他们得完犊子,连忙打岔:“咱成绩棒的三好学生,强国有我。”
老罗摆摆手:“就是聪明的才用打招呼,半拉努力的一个个半夜抱着书啃我倒儿放心。就你们这群滚犊子小东西大是大非的聪明倒是不多,耍滑头小聪明倒是不少,最怕这种。”
这种监视器甚至都能探测手机信号几个格。
平时老班真要管手机,一逮一个准,就是故意睁着眼闭只眼的。
大马猴指指监控,示意老班现在再说一些敏感的东西,下了课就得被学校控制起来开会“讨论”。
罗勇总算收住。
“叮铃——”铃声响起。
罗勇收拾好书籍卷子,热情招呼着班里沉默的小透明徐浣若:“小姑娘,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班里虽说成绩都不错,可小帮派形态迷糊却存在,学习好的跟学习好的玩,活泼爱闹的跟活泼爱闹的玩。
而徐浣若,两种人都不是。
他当班主任其实都知道,也得多关注着每个小崽子身心健康。
教育这回事,他不是当工作,他当事业,他的小朋友们都要活得如愿以偿、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