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商鉴耐心解释,语气平静带着满满的温柔,怕吓到她似的。
“罚款的目的是不让你摘,而不是卖给你,罚款罚的是你行为的钱,而不是你摘了荔枝的钱,罚完了荔枝也得没收,人也应该拉出来批评。”
倪旖抬眸时似乎还没靠近蒋商鉴都可感觉到真实的烤甜栗子热度,且有一种特殊叫人晕眩的气息,暖乎乎的气息,他的费洛蒙吗?
蒋商鉴看她紧张得手指微微颤着,怕她误会自己居高俯就爱教育人,便温柔开个玩笑:“这个真的天都要塌了,换做我估计当场流汗三斤虚脱而死。”
倪旖刚准备笑,可一抬眸,他温柔说话时总目光不移地笑着看你,你做什么说什么,诳语绮言的,他都笑着完全承受。
“我知道付了账单,享有荔枝,但我的直观感受很不好,放纵是破坏规则的借口?金钱能弥补衰败规则的坏影响?这都是不对的,是嘛?”
蒋商鉴挺会教育学生的,这可能得益于将就职预科班辅导员的职业操守,这得需要操心,大到入党绩点校策团委,小到宿舍纠纷被猫抓了。
“对不起。”倪旖小声呢喃,不敢看他好温柔的眼神。
“那把你摘的荔枝要怎么处置?”蒋商鉴带有引导性沟通。
“还给物业。”倪旖声音更小了。
“不是。”蒋商鉴微微摇头。
倪旖一愣,抬眸有点不解。
蒋商鉴看着她迷迷糊糊小眼神就很好笑,故弄玄虚道:“你给物业,他们也是吃了,那不如你吃掉,我们下次吸取教训就成,好不好?”
倪旖乖乖点头,只是下意识躲避他很赤诚的目光。
倪旖盯着在他脚边的狗,今天跟吃哑药似的莫名乖巧,烦躁浮上眉梢,连狗也看人下饭碟。
“咱仨特像古今知名的组合?”倪旖懒懒掀开眼皮。
蒋商鉴垂眸,微微发愣,没明白,风轻拂过,掺杂青草味气息,阳光落身上,晕染金色轮廓,平添了几分柔和。
倪旖按顺序从狗开始再到蒋商鉴,最后指了指自己,幽幽道:“狗、男、女。”
“……”
蒋商鉴觉得她那不是嘴,是兵器。
家里到底比外头凉爽些,几阵风一吹,蒋商鉴红晕褪去,面色越发泛白。
倪旖家还有个黑猫,一回家那猫必定会蹲鞋柜最高层,探头探脑来蹭她。今天来客,都不知藏哪个角落,半天也不见影子。
该不会是死了?倪旖有点担心。
蒋商鉴微微翘着二郎腿,垂眸随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商商。”
“?”
杜宾犬听见名字,不敢叫出声,只能在蒋商鉴腿边乱转。
蒋商鉴蹙眉:“怎么拼?”
“你的那个商啊——”倪旖一愣。
“……”蒋商鉴彻底无语,莫名觉得这名字有那么一点儿冒犯到自己。
倪旖看着蒋商鉴那张印刷字体大写着“你看着我像狗”的脸,思索几秒,憋笑解释:“我妈觉得我跟商纣王似的暴虐,我的狗就叫商商,纣很血腥。”
言外之意就是,商商温柔。
商商:“……”
蒋商鉴试探性现场改:“倪旖?”
倪旖:“?”
商商:“……”
蒋商鉴皱眉,跟训笨孩子似的嫌弃道:“出点声会不会?刚不叫得厉害。”
商商:“……”
蒋商鉴真觉得迷惑。
“商商。”
蒋商鉴手修长白净,骨节明显,用力时能看见一点微微凸起的血管。
蒋商鉴一副从容不迫的懒劲摸摸光滑狗毛,听着动静,下意识抬眸——跟他身边的狗一起。
倪旖原本在逗狗,察觉他视线,眸光一转,朝他看了过来。
蒋商鉴:“……”
倪旖捂着肚子嘲笑好一会儿,怕他太别扭,随意聊着:“我家还有个猫,他叫酱崽,黑色,像酱油似的。”
“……”蒋商鉴心脏都窒息,“这又是谁取的?”
倪旖察觉他嘴角抽动弧度,愣愣神道:“……你还叫酱崽?”
“……”蒋商鉴算是默认。
倪旖真觉得巧合得过分。
“怎么了?”倪旖瞅见那柔柔弱弱的模样,脸色发白就跟犯低血糖似的。
夏的燥热穿透树梢绿叶,在窗子上映下了斑驳的树影。
倪旖倒抽一口冷气,蒋商鉴皮肤白的缘故,这虚弱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倪旖手重,也不知道一勺又1/5勺是什么玩意,随手就盛了大半勺。
“少点嘛。”蒋商鉴虚弱地说,牙冠发颤,都能感受到那齁甜齁甜的糖水。
“再逼逼一句自己泡。”说完,倪旖本来被狗冷落就难受,闹脾气地抖了抖勺子然后敷衍地搅了搅杯子,拿起来递蒋商鉴面前,“喝。”
蒋商鉴接过,很慢地抿一下。
“想挨揍?”倪旖说,“喝光。”
“……好咸。”蒋商鉴扶额,这味道特奇怪,又咸又臭还齁甜,“你该不会给我吃屎了?”
“……”倪旖偷偷嘀咕,看着那杜宾犬全在屋里四处溜达,“……一个废物,两个废物。”
蒋商鉴真觉得她骂人嘴上了发条,保送后各方面都要闲出屁来。
倪旖嫌得蛋疼,正在客厅玩Switch。
游戏机和卡都是刚买的,倪旖还有点不熟,仔细攥着那一页说明书的纸,喃喃自语道:“电子产品的性功能?咦~”
“……”蒋商鉴攥着包翻找中药调理液体,怀里搂着黑猫酱崽,听她连珠炮似的口出狂言,虽是一愣,也快适应。
那酱崽跟小鼻嘎似的。
蒋商鉴侧眸看两秒便收回视线,眼神未起波澜,恢复到了微垂眼眸的冷淡模样,简单试探:“……是性能吧?”
“哦~”倪旖好灵魂的语气,轻描淡写配上满身懒散贵气,无端有了保持距离的沉沉冷冷之感。
蒋商鉴将中药一次性塑料袋撕开,准备将这袋喝完,明天还得去煎药。
“你人身体啥毛病啊?”倪旖摩挲眉梢,问得很认真。
“身体没啥毛病。”蒋商鉴瑟瑟发抖,绝对等会儿倪旖又放大招。
“那干啥喝?”倪旖鼓捣游戏机,随口说,“……着急生孩子啊?十八岁急什么?”
“……”蒋商鉴正低头吸溜着中药调理汁液,听见这句话惊吓得被呛到,苦意蹿到喉咙里,又疼又涩,咳得眼睛里蓄出了湿意。
她这嘴真是抹了蜜,还带讽刺的。
瞅着黑猫黏着蒋商鉴,倪旖很是不爽,吃醋到阴阳怪气:“每次给它洗完澡我都感觉我强了一个两百斤胖子,一堆抓痕,精疲力尽。”
“……”蒋商鉴差点没被气撅。
这口出狂言得好生厉害。
“小主子只要被洗澡就整个猫不是猫了,……会飞。”倪旖不太高兴挠了挠黑猫脑袋,真想揍白眼猫。
“那么调皮?”蒋商鉴挠猫下巴。
酱崽悠闲喵呜一声。
倪旖在家经历过红白机凌辱,所以玩奥德赛上手很快。
没半小时已经摘了不少月亮。
蒋商鉴凑过去看,随意靠沙发上撑着懒腰:“马里奥啊,过气了吧?”
“……”倪旖盯紧屏幕,隐约愤恨道,“马里奥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最好的朋友年纪还挺大的?百八十岁。”蒋商鉴不知何时就被传染毒舌,给他吓一跳。
倪旖过完一关,把Switch操作手柄递给蒋商鉴玩,让他嘴欠,看能玩出什么花来。
蒋商鉴大概是真的没能和马里奥建立最好的朋友那般友谊,连走路都走不成直线,遇到攻击性,体力就不停掉格。
倪旖在旁边放肆嘲笑:“还准备带你玩双人模式,泡了汤哦。”
蒋商鉴还是要点脸,为稳固男性尊严,挣扎五分钟终于如愿以偿丢掉七八条命,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裤衩子还在吗?”倪旖笑着拿回手柄,“看姐玩给你看。”
倪旖那操作不是吹的,很流畅。
穿山越岭踏沙漠跳金字塔,吃掉一串又一串金币。
“这叫月亮,”倪旖嘴就歇不了,那话说得特招揍,“呦吼……没见过吧?”
“……”蒋商鉴被打击得感觉遭受人格侮辱,叹口气,“我人格受到暴击。”
倪旖一愣,没指挥马里奥往前走,把手柄递给蒋商鉴:“月亮你来摘。”
蒋商鉴心头微微发热,还挺暖。
还没庆幸呢,就遭受打击。
“人格损毁赔偿费。”倪旖投掷一枚五毛硬币,啪嗒落茶几面,晃两下才息,抬眸略带浅浅倦意和无所谓,淡淡道:“……找我四毛。”
“……”
蒋商鉴彻底被整得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