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待产的鱼犬女王身侧,布满血丝的八只眼睛始终巡视着四周。粗壮的鱼尾上,鳞片间的黏液早已干涸。
就在它们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那诡异的曲调如流水般漫入耳中。音律中仿佛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它们坚如磐石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其中一只鱼犬勉强甩了甩头,试图清醒,却见同伴四只眼睛已经闭上了三只……
“汪呜……”它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困来如山倒,最后一丝清明也被睡意淹没……
女王的哼哈二将和女王都已睡去!
剩下的狗们群狗无首,不成气候。
歌是宋见山教的。
“在不算非常紧急,妖兽又有肉眼可见的困倦之时,便可考虑哄睡大法!”儒雅的中年人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祁筝五音不全,这歌学得并不算好,然而也许是鱼犬们太累了,她这样的唱法也能将其入睡。
许久之后,一个时辰已到。
她轻轻弯下腰,将小狗崽放在了母犬的肚皮之下,小狗立马啾啾唧唧地挨紧了大王犬。
鱼犬最顶的两只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将小狗圈得更紧了一些,就继续睡去了。
葫芦峰至今已占据三座据点,无人匹敌,谁与争锋?!
虽然有一个是蹭别人的,但是祁筝已经不甚在意了,因为,她准备再蹭一个。
【为何不回话?在哪儿。】曲方邈又问。
【你可是在……】似乎觉得这两个字略微有些难以启齿的不雅,他顿了一下才道:【你在狗窝?】
祁筝用了他的缩地成寸,也不好继续漠视他,于是道:【我已经准备走了,没有受伤。】
【你要去哪儿?】
【不重要。曲首席的胳膊肘未免太往外拐了,你先照顾好同门吧。】
【我……为了将你传至空间内,几乎已耗尽了灵力。】
祁筝愣了愣,回他:【那你更不要来找我,和你们剑宗的人待在一起,咪咪。】
【我不是。】
【如果你来找我,就说明你是咪咪。】
【……】
脑海中再没了声音,曲方邈看上去已经暂时打消了这个冲动的念头。
林间晨露还未消散,挂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鸟雀发出三两声啼鸣,很快又归于寂静,空气中飘荡着泥土与露水混合的气息。
祁筝朝东面走着,不论葫芦峰是朝南朝北还是朝西走,她向东总归是没错。
然而,她越走越觉得脚下莫名沉重,走路分外费劲。
她抬起脚瞧了瞧,靴底糊了一层半透明胶状物,半硬不软的触感,方才走在泥地上她还未怎么感觉出来,就是这东西在阻碍她前进。
天狗鱼犬身上的粘液。
看来它还是未完全信任她,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它摸黑悄悄将粘液涂在了她脚底,说必定靠过去舔她也只是个幌子。
真是一只狡猾的坏狗啊……但也不多,最多对她造成一些心理上的烦恼。
为了加快脚程,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脱掉靴子。但路上荆棘横生,遍地泥土残枝烂叶,就算隔着一层袜子,脚也要被划得七七八八了……
这样想着,脚也也越来越粘了,祁筝不得不让小心出鞘,撑着它趔趔趄趄地前进。
突然,前方树丛之中传出一些簌簌的响动。
她迅速屏息敛声,往一边躲去。
刷刷——
树丛被挥开,露出一个白白瘦瘦的路人弟子,身量中等,穿着一身浅绿色弟子服,这弟子服祁筝并不认识,但从料子上看还算是华贵。
他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睁大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警惕与小心。
祁筝对这人的身份已有了一个猜测,探路的。
一般宗门探路不会选择修为较高的弟子,概因倘若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宗门遇上意外,其他人恐有吃力。
因此,大多数宗门选择的弟子基本是脚程较快或观察力敏锐,其他地方则泯然众人矣。
而面前这位,应该符合全部的特征。
祁筝躲在他右侧一棵树后,用不高不低的音量喊了一声:“小心!”
探路弟子悚然一惊,下意识就朝声音来源的相反方向看去。
这正中祁筝下怀。
小心“嗖”一下飞至他身后,剑鞘前段抬起,紧接着用力敲在他后脖颈上!
——弟子头一歪,倒在地上。
“对不住了道友……”
祁筝默默朝他作了一揖致歉,又对着不知存在于何处的镜头道:“打一下码,多谢。”
片刻后。
少女整理了一番身上略有些宽松的衣裳,垂眸打量手中的玉牌——面容解锁,打不开。
她只好遗憾地用力一掰,将玉牌断成两截,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身旁。
这人双眼紧闭,身上套了一身紧身感十足的鹅黄弟子服,有一种别别扭扭的既视感。
很快,水镜从他身下打开,波纹荡漾,弟子陷入水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