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可不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更不会因为他像疯子一样的行径就甩手走人,他还是有正事要说。
“陛下可清醒了?”他话里带刺地问了一句。
李乐安即便听出些别的意味,可一想到自己言行无状,只能忍下:“醒了,你要说什么?”
“陛下对姜雪松说的事情怎么看?”
一提到这个李乐安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把目光挪到别处:“那折子我看了,写的很详尽,把所有的疑点都给标了出来,有一部分和朕的记忆也相同,父亲……很有可能就是他害死的。”
李乐安看完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明不久前还和自己展现了一场祖孙之情,原来那也是为了哄骗自己的。
许念看着他情绪上的起伏,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事情的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让这事怎么结尾,您是天子,您说的话谁能反驳?”
“可是,这是事实啊。”李乐安以为他是来给裴鸣求情的,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
许念见还点不透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陛下,如何处置裴鸣是您的事,是追责还是放过他都是您说了算,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您必须让他无罪。”
“今早在大殿上对李书德的弹劾,是逼着他行动,这个时候如果您将裴鸣关起来,就是在自断双臂。陛下,您需要裴鸣来替您解决桓王。”
李乐安如抽了筋骨般瘫在龙椅上,仰起头看,鎏金穹顶压下来,那些密密麻麻的龙纹仿佛都在嘲笑他——原来所谓的九五之尊,不过是靠着弑父仇人才能坐稳的傀儡。
“那朕就这么放过他了?”李乐安略显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陛下,不是放过他,而是让他将功赎罪。”许念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下,他害怕皇帝怒发冲冠,直接砍了裴鸣。
“况且,这件事到底如何也不能单凭姜雪松的只字片语就下结论。”
李乐安直起身子,盯着许念的脸看,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面前的人,他的眼里比自己还要无情。
“朕听说你与姜雪松是师兄妹,感情很好,如今她出了事情,你不担心?”
“保她一条命,算是我这个当师兄的一点仁慈。”许念语带锋芒,喉间却泛着苦涩。
李乐安这回是看清了,许念和那些掌权者一样,一样的心狠。
“你就不怕自己做错了?”
许念直了直腰,抬眸对上李乐安探究的眼神,咧嘴一笑,露出一个酒窝:“陛下,英雄只讲成败,不论对错。”
“我们不能失败,倘若败了,微臣恐怕得陪您上路,微臣不想死。”许念颇有些直白地把话说出来,全然不顾李乐安惨白的脸色。
许念刚才还雄心万丈地暗中威胁李乐安,现在又从怀里掏出密信,规矩地放在他面前。
“这是不久前翼州那边传来的消息,铁勒部再次侵扰边境,北府军全面戒备。”
李乐安快速地扫了一眼,疑惑道:“对方兵力不如北府军,有何好担心的?”
许念嘴角一勾,似是在嘲讽他的天真:“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铁勒部在一个地方抢夺完立刻跑去下一个地方,从不恋战,意在牵制北府军。”
李乐安正色了几分,凝眉听他继续解释:“若做最坏的打算,桓王回宁州调集了兵马,而北府军又被铁勒部牵制,那陛下能快速调集的精锐队伍就只有几万禁军。”
李乐安听得一阵心惊,这一层自己倒是没想到,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陛下还记得匈奴王子的提议吗?让他派兵解决铁勒部,这是他们匈奴的家事,而我们呈他们的情,借此两国联姻,建立互市一举两得。”
李乐安点点头表示认同,嘶了一声:“可你怎么知道秦王会站在我们这边?那天看他的态度不像是会帮朕。”
许念嘴角一咧,面上轻松道:“陛下倒不必忧心这个,眼下他正有软肋在咱们手里。”
李乐安见他一脸笃定,隐约猜到几分他说的软肋是何意思,斟酌片刻道:“此事还需稳妥计议,我们不能失败。”
被他们两个算计的李书衍,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马车里品着茶,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匈奴王子苏荷巴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