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知道长大后的齐铭远从事着怎样的行业,可她也知道,齐铭远做这个行业并不快乐,那是一个辛苦翻倍、与他所学专业相去甚远的工作。也许重来一次,他会有更好的选择。
“想什么呢?”放学后,齐铭远从后边冲过来轻轻拍了拍路景熙的脑袋。
路景熙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我在想考哪所大学。”
“考燕赵省的大学吧,离家也近,我们一起!”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路景熙恨不得戳他的脑仁,“燕赵省有大学吗?”
“也是啊!”齐铭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燕赵省唯一一所211还在津沽市……”
“考N大吧!我女神的母校,我想去看看!”路景熙目光突然坚定起来,“看来还得好好学习才行。”
进入高三,齐铭远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他也切实地感受到,路景熙好像遇到了麻烦,他每次都想问问她,可她又总表现出一副不需要被担心的样子。
他刚想开口,就听她问:“喂,你说,我们如果没有考到同一所大学怎么办?”
齐铭远回答得很快:“在同一所城市我也能接受。”
一想到如果被迫无法上同一所学校,路景熙就焦虑得不行,以她现在的成绩,考N大就像是天方夜谭。虽然说她能接受异地,而且在同一座城市也不能算是异地,可她就是不愿意。这大概就是自卑吧!路景熙想。她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未来,但让她放手她也不甘心。
回到卧室后,路景熙没有开灯,她仰面躺在床上。她看着黑暗中近乎虚无的天花板,看着没有亮起的灯,看着窗外照进来的万家灯火,突然就有点儿想哭。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她打开台灯刚要拿出作业本,就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是一封情书。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么紧要的关头居然还收到了这种东西,她烦躁地将信封连带着里面的情书撕成两半,又看了一眼字迹,确定不是齐铭远的字迹后随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但这封情书还是让她的心小小波动了一下,她拿起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好像跟以前差别不大啊!路景熙摇了摇头,怎么以前就没人给她写情书呢?
语文课照例要抽背默写,路景熙现在对语文课愁死了。一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她,往往是头一天晚上把要检测的东西背得烂熟,第二天一醒就忘,再看多少遍也记不住。又因为她近来成绩退步较大,语文老师偏偏每节课都要点她抽查,背不过就得罚抄,一来二去,她能休息的时间就更少了,于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在班主任的高压之下,路景熙晕过去了。倒地的那一刻,路景熙忽然觉得很幸福: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一觉路景熙睡得那叫一个安稳踏实,她从上午第二节课被送到医务室后一直睡到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才缓缓醒来。这一觉也不过才七个小时,可路景熙却觉得幸福极了,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后,才迤迤然往教室走去。
路过音乐教室时,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转过身去,惊讶地说道:“枫年学长?”这位被称作“枫年学长”的男生就是路景熙和秦慕参加合唱团时作为评委之一的那个学长。
“呵,真的是你!”喻枫年看到她也很意外,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记得你也就比我小一届吧,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吗?”
路景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学长最近不是应该好好享受大学时光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喻枫年解释道:“大学里自由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我也是最近不忙了,回来帮音乐老师带两天合唱团。”
齐铭远的座位靠窗,自从听秦慕说路景熙晕过去后一直很担心,时不时就往医务室的方向望一眼,都被韩梓酥嘲笑成“望妻石”了。自己在这儿这么担心,她居然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还笑得那么开心!
韩梓酥在一旁看着齐铭远都快把笔掰折了,好奇地探头看去,“哟,那男的谁啊?”
齐铭远收回视线,努力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可手中骤然掰断的笔暴露了他的真情实感。
韩梓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您的醋味熏着我了。”他又伸长脖子看过去,“不过这男的看着眼熟啊!”此话一出,齐铭远忍不住又把头扭向窗外。
“我想起来了!”韩梓酥言之凿凿,“电视里的斯文败类都长这模样,专骗小女生,一骗一个准!”
齐铭远眯起眼睛:喻枫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齐铭远对他那叫一个印象深刻。在合唱团里凡事儿都爱叫路景熙参与,还时不时送她一点儿小点心。在齐铭远看来,路景熙这样的小女生根本经不住诱惑。
“果真是个斯文败类!”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嗖嗖”两颗粉笔头正中他们俩的脑袋,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目光如炬,“某些同学说话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学!”
好不容易熬到他俩“依依不舍”地惜别,齐铭远已经掰折了两根中性笔和一根铅笔。韩梓酥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他发红的大拇指,在心里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铃声如他所料般响起。他一把捞起齐铭远,“走,趁她现在还没回到教室,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下课后齐铭远反而显得满不在乎了,“什么怎么回事儿?你那儿还有笔吗?借我一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写作业!”韩梓酥表示不理解,并痛心疾首。
齐铭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声音的厚度薄了些:“什么时候都要写作业呀!”
“那男的都长成那样了……”
“哪样了?”齐铭远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抓耳挠腮的韩梓酥,“我跟她说过,跟谁交朋友是她的权利……”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韩梓酥听不到任何声音。
齐铭远内心其实是矛盾的。他一边觉得路景熙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边又觉得自己极大可能会失去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他想起了几天前的晚上,路景熙突然问他,如果他们没有考到同一所大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