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隐藏在树干中，无论天光多强烈，里面都是一片漆黑。

与谢野晶子目盲，看不见佛龛深处有一颗眼睛正在盯着她的背影滴溜溜地乱转。

日光渐盛，雾气消散，远处的小路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与谢野晶子握紧手中的刀，却在出手瞬间被夏油杰按住手臂。。

夏油杰站在与谢野晶子身侧，盯着前方，狭长的金色瞳孔中映出来人的身影。

来人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

小男孩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自己村门口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意。

他强装出大人的模样，一双圆眼满是警惕，说：“你们是谁？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听到稚气的童声，与谢野晶子瞬间明白对方的身份。她不指望夏油杰能开口，只得自己回答：“我们是来找土地神的。”

小男孩很是机灵，听到土地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你们是咒术师？”

与谢野晶子回答：“是的。我们想知道土地神的佛龛在哪里。”

小男孩知道他们也是和以前那个白头发的人一样是咒术师，就对他们产生了信任。他探头探脑看向夏油杰身后，想要看看说话的女人声是谁。

与谢野晶子被夏油杰挡了个严严实实。所以当小男孩看见这个女人脸上没有眼睛后，吓得连连后退，两腿一软，摔了一跤。

小男孩装出的镇定此刻灰飞烟灭，他闭着眼睛口齿不清，一股脑秃噜出来：“佛龛就在你们身后的槐树中…我就是来打扫卫生的，不要杀我…”

知道了佛龛在哪里，夏油杰转身向槐树走去。

与谢野晶子则留在原地，继续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男孩哭得发抖，屁股摔在石头上，现在痛得不得了。他叫嚷道：“你们要杀我……就给个痛快，我怕疼。”

与谢野晶子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哭起来，只得先安慰道：“我们不杀人。不过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打扫卫生？”

“我是替我妈妈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打扫卫生，早知道今天就偷懒了……”小男孩说着说着哭得声音更大了。

处理完咒灵后，夏油杰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不远处小孩的哭声在他本就烦躁的心上，添了一把猛火。

佛龛中的香灰被扫开，露出埋藏在里面的手指。

夏油杰的目光如深渊般凝视着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与谢野晶子的推测没错——土地神咒灵实力暴涨，果然是人为的阴谋。

可杀死灰原雄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七海建人的质问和悟的脸在夏油杰的眼前闪过。

他感到空中仿佛垂落着无数线头，这些线头都是浮在表面上的线索，它们的背后是更深的迷雾。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只抓到了那截手指。

两面宿傩的一截手指，上面缠满黄色的符咒，符咒上是密密麻麻的咒文。封印大体完好，唯有顶端有一丝松动。

夏油杰看着手中的这跟手指，对两面宿傩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千年前最强的咒术师，死后被做成特级咒具。封印只是稍稍松动，就对咒灵有这么强的吸引力，不知道如果把手指收集齐全……

他忽然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咒灵，是不是就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五条悟清脆的笑声又浮现在他耳边。

他猛地回过神，苦笑了一声。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利落地捣毁佛龛，里里外外确认这里短时间内再也不会出现咒灵。

他做完这一切，回到与谢野晶子身边，就发现那个孩子还在哭。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咒灵球扔进小孩的口中。

与谢野晶子听到小男孩的哭声转为呕吐声，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夏油杰唤出咒灵，让咒灵把孩子扔到后座，头也不回道：“咒灵球。”

与谢野晶子看不见小男孩痛苦的表情，但从他的呻吟声中能知道咒灵球的味道并不好受。

忽然她想到，夏油杰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觉醒生得术式。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忍受着咒灵球令人作呕的味道吗？

“果然…”与谢野晶子轻叹，“咒术师都是疯子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夏油杰好半晌没看到与谢野晶子动作，他打开车门：“不说这个了，我在佛龛里发现了宿傩的手指。和你说的一样，应该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

与谢野晶子坐在副驾驶，说：“应该是它做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与谢野晶子轻轻抚摸横放在腿上的长刀，好一会才开口：“我会找到它…一定会…你呢，什么想法？”

夏油杰看着前方延绵到天际的公路，沥青路面在阳光下泛着虚幻的微光，仿佛没有尽头。

“我在想，我的真意真的是我自己选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