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川浑身燥热踢开锦被,撑起身,抬手端过冷掉的醒酒汤喝一口。
喉咙干涸有所好转,宿醉令他头昏脑涨,重新躺回到榻上一手盖住额头,长舒口气。
都城来的那帮人还真是难缠。
新任税吏到底是寒门学子,没过多见识,眼界止步于此,被都城来的那几人稍一忽悠便全部托盘而出,还不及县令能与他们周旋一二。
幸好初到吉祥镇时,便将县令收于己用。
反观这位税吏,太过执着于这一亩三分地。
躺到日上三竿才走出屋子,院子里空荡荡。
苗喜从灶房走出,端出一碗温热米粥:“公子趁热喝,米汤养胃,近日频繁醉酒伤身体。”
傅临川端过米汤喝一口,目光扫视:“她去哪儿了?”
问完闷声一笑:“是不是又去河边洗衣了?赶明儿再给她置办几套衫裙。”
苗喜欲言又止,傅临川嘴角的笑渐渐抿直,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手指攥紧粥碗,半身前倾,目光带着审视:“苗喜,你这是何意?我从未…”
苗喜打断傅临川的话:“公子,姜姑娘的同伴找来了,昨日与丁渊大打出手,二人不分上下…姜姑娘只剩余毒未清,武功已恢复,再加上有同伴左右庇护…我便私自做主,让她与同伴离开了。”
“你竟敢私自做主放她离开!”傅临川脸色阴冷,居高临下道。
“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公子多年来少有的一次动怒,苗喜头垂得越发低了,默默承受着怒意。
傅临川抬步走入姜枣屋内,临窗案桌上铜镜与首饰都还在。
床榻上锦被铺得整齐,衣架上空荡荡,衣柜中也不见衣物。
看来她只拿走了那几件衣裳。
转身怒气冲冲踏出门槛,见到院中还跪在地上的苗喜,抬手将粥碗摔得四分五裂。
牵出马一刻不停赶往村口。
苗喜怕他冲动,紧随其后。
一路找寻直至镇外营地,不见姜枣身影,傅临川还要继续前寻。
苗喜拦在马前:“公子,不可再往前了。”
“让开。”傅临川牵紧缰绳想要冲过去,又怕真的伤到苗喜。
马蹄在原地踱步,喷了一个响鼻。
苗喜拦马劝诫,大有再往前一步就从他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额角青筋蹦起,傅临川深吸口气,按耐住脾气。
苗喜毫不退让,一字一顿劝道:“如今时机未到,局势风云诡谲,公子万万不可冲动,否则功亏一篑…”
傅临川眸底暗沉又沉下几分,扯了扯缰绳,马蹄暴露出他心底的躁动。
苗喜说的他都清楚。
这许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可姜枣不同,失而复得的落差让他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酸涩。
天边一道闷雷,乌云滚动。狂风骤然吹起。河中波流飘荡。
傅临川在原地怔忪片刻,直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雨水从长睫流下。
他忽然觉得,这场春寒好像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