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还是忍到浑身发抖,喉间的腥甜拼命下咽,窝在街角脏乱酸臭的地方,掀开衣衫用粗糙廉价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处。
疲累袭来,倚靠在墙角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饥饿感烧灼着,看着面前沾着沙土的包子,不知是谁掉到地上不要了的。
眼睛狠狠盯着,几乎没有思考,捡起来三两下拍打掉上面的沙土,咬下一大口,遗憾的是,不是肉包子。
吃饱又昏睡过去,几日下来,竟然都能捡到食物填饱肚子。
她不觉得是巧合,镇上的人怕惹麻烦是真,不想叫她就这么死了也是真。
矛盾又奇怪。
三日,腹部伤口已无大碍,至少不会再轻易死掉。
炊烟升起,铺面木门吱呀敞开,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从笼屉里冒出,蒸糕铺掀开木盖,撞开第一缕白雾,豆花颤巍巍滑进粗瓷碗里。
这是最近几日总能见到的场景,充满烟火气。
躺在小镇后山的山坡上,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想要闭上眼睛睡一觉。
小镇上的人并不欢迎她,背后深处延绵山脉,郁郁葱葱山路蜿蜒,兴许能有她的归处。
沿路折下柔韧弯叶编成草帽戴在头顶,手腕处也用艾草编成手环用以驱虫,苔衣斑驳的枝桠垂挂着,正午的松针簌簌漏进碎金般的阳光,在几颗树梢枝头,挂着一串串红色浆果。
某处草丛忽然簌动,一双琥珀色眼瞳从草隙间探出,竖立的耳朵机灵抖动着,身上的毛发灰棕色,毛茸茸。
一丛浓烟冒出,原本躺在院里晒太阳的傅临川眯起眼,盯着不远处的林中,懒散的目光渐变锐利。
是谁胆敢在林中生火,如此不知死活。
苗喜从厢房后厨中端着蛋羹走出,见躺椅上无人,四下张望。
方才还在指使他的人哪去了,说要吃蛋羹,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顺着隐蔽小路走上山顶,袖中藏着一把匕首,警惕看向不远处仍烟火升腾的地方,四周倒是收拾的干净,是一块用石块圈起的空地,即便生火也不会蔓延出去。
稍稍放心,抬步靠近。
入眼一张灰色皮毛,用脚踢一踢,附近养兔子的似乎只有苗喜的相好。
越发好奇,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偷了洛佳人养肥的兔子。
背对着躺在草地上的人穿着一件灰色布衣,侧颊被长发覆盖,蜷缩着蠕动,看着不像是吃饱喝足美滋滋睡回笼觉。
藏于袖中的匕首滑出,手中握紧,靠到那人背后抬脚狠踢一脚:“喂,起来起来!”
那人被他踢得趴过去,肩背瘦弱,露在外的一截脖颈莹白细腻。
看着像个姑娘。
傅临川还以为她是被抓包不敢露面,退后一步,手里仍握着匕首,抱肘嘲讽:“偷吃的时候胆子那样大,此时不敢露脸了?看你这身形……是谁家的?你站起来好好回话,没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
脚前的人哼唧着由趴躺改为跪坐,弯腰垂头,似乎是听到他的话了,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
长发之下,光洁汗湿的额下是一双紧蹙的浓眉,眼眸含着水汽,秀气小脸上显露痛楚神色。
傅临川眸子一冷。
没见过的生面孔。
看着唇色发紫,似是中毒。
死就死了吧。
淡漠转身,抬步刚迈出一条腿,另一只脚上被一股大力握住,力道大得差点没将他拽倒。
气结回头,握在手中的匕首朝脚腕上抹去:“再不放手,剁掉你的手指!”放下狠话。
五根纤细手指力度更紧了。
傅临川比划两下,他还真是下不去手,这种血腥的事,果然还是肉摊老浒来做才行。
看她不像是能忽然暴起伤人的样子,干脆蹲下,将她散落的长发掠到身后,一张清秀小脸上冷汗淋淋。
“说吧,你要干什么?”
“……救我……”许久,低弱而颤抖的声音传来。
傅临川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凭什么?”
半晌,以为脚边的人晕过去了,试着往外抽腿,脚腕上的手一动不动,更加紧了。
再握下去,他的脚腕怕是要废掉。
“……救我……”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暗骂:“……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