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形于色,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狠:“是你不要我。”
“选?”
“我有的选吗?”
“任性妄为的是你,霸道蛮横的是你,你理所当然觉得我会接受安排,会要剩下的那个。”
“可我为什么要一个残次品?”
甘野面无血色,蛇瞳剧烈震颤,水洗过的天蓝色蒙上一层挥不开的尘。
他困惑的轻声问他:“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甘野总是不明白聂执在想什么,从小就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上学?
为什么要考第一?
第一有什么用?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了解的?
毕业后,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分开?
他怎么就能丢下自己这么多年?
灰塔太无聊了,神地也太无聊了,所有的一切的都太无聊了。
如果有一天,规则由他定制该多好。
他可以想上岸就上岸,可以有理由留下聂执。
聂执的属性就不会伤害到领地中其他种族,可以想停留在哪里就停留在哪里,或许停留的地方多一个他。
但他失败了,神地里的东西太重,满是执念的他拿不动。
既然他拿不动,那就
谁、都、别、拿!
“聂执,如果你不想要我,也不能要他,那个小的更不行,我不可能跟他们和平共处。
想要我做养料滋养他。”
甘野仰头,脸上只剩下平静的漠然:“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能靠生气示弱这些情绪办成事的时候,甘野从来不会吝啬表演。
但往往他真正做决定时,不会容许任何质疑。
包括聂执。
甘野又看到聂执眼里出现了那种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忍不住抬手捂住那双眼睛,心脏那种压的透不过气的感觉才缓解了些。
“哥哥,你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只能接受你选择我。”
“如果你选了别的,别告诉我。”
他用头抵着自己的手背,小声道:“早知道,我就不借命了。”
不借命,半年后他消失,聂执就没得选了。
就不会有这种选择。
最起码,他不会知道。
“我不要残次品。”
甘野眼睫微颤,用力咬了咬牙,恨不得咬住他的脖子让他闭嘴。
这跟直接说不要他有什么区别?
“甘野,你有时候真的蠢的让我怀疑我当初是怎么教的你。”
甘野从这话里品出一点异样,忽的抬眼,雾气沉沉的眼里带了点亮。
他依旧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从小到大聂执都没告诉过他,他的想法。
“我年纪小,你得让着我。”
这时候他倒想起来自己比聂执小十来岁了。
聂执冷笑。
甘野没在意,他不死心的继续问他,语气带着焦急。
“哥哥,你把话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融合他是死都不肯的,他现在太弱了,一旦跟那半个融合,被当做养料的绝对是他。
聂执气的不想理他:“滚开!”
“我不!”
甘野直接压着他的腿,熟练往他身上坐的动作一顿,讪讪的改为跪坐在他腿边,伸手要去抱他。
“你说你不生气的!”
聂执挡开他的胳膊,凉丝丝提醒:“我说的是生气没用。”
甘野胡搅蛮缠:“没用那不就是不生气嘛。”
聂执这会冷笑都懒得笑了。
“你要真生气我随你怎么”
甘野噎了噎,想起来前不久突破他下线的事。
聂执真的没骗他,陆地有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能让他死在聂执的床上。
底气不足的把处置改成了:“怎么打……”
他死皮赖脸拽着他:“你跟我说说嘛,哥哥,我真的没听懂。”
聂执没理会缠着他要答案作弊的家伙,甘野这种东西只能冷着,凶着才能让他有所收敛。
他叫住再一次想开溜的现询:“龙蛋给我。”
现询有点紧张,试探问:“你不会掐死龙崽的是吧?”
不愧是哥俩。
聂执心累的想:一脉相承的看不懂眼色。
现询到底年纪大些,看出点聂执的意思,爽快把龙蛋给他。
幼龙又睡着了,在龙蛋与冰层间睡得四仰八叉,满是牙痕的尾巴不知怎么办到的,在中段打了个死结。
聂执眼里浮现出些微笑意,下一瞬眼前一黑。
“不准对它笑!”
聂执磨着牙想:还是揍一顿吧。
揍一顿才老实!
甘野把他眼睛捂的死紧,幼龙睡着后对他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了,但冰团的靠近依旧让他冻的发抖。
这时候了都不忘强调:“你凶我可以,不准看它也不准对它笑!”
“腰不疼了?”
这句明晃晃的威胁让甘野闭了嘴。
疼。
当然是疼的。
但凡不疼他就直接坐他身上了。
现询十分自觉的当没听见,说出自己的发现:“龙崽还能熬几天,你看着这个别被冻死,就能等到破冰。”
破冰后就能把这条多的命给甘野加上。
“能看出龙蛋是什么时候的吗?”
现询没听出他的意思,随口解答:“龙蛋能有什么时候,正常孵化破壳才十几年,它要不是给上了咒也不至于花了几十年才破开。”
他不忘补上一句:“绝不超过百年,百年不破壳龙蛋就废了。”
聂执听完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具体是多少年?”
这个问题把现询难住了,低头摸了摸下巴,没看到甘野连连摇头,让他闭嘴的暗示。
聂执被捂着眼睛却仿佛还能看到般出声警告:“甘野。”
“啊?在、在……”
甘野对聂执的警告不可谓不熟,立刻识别出这是最高级别的,气弱辩解:“我没说话……”
现询这才抬头看了眼甘野,只看到他低头不吭声,以为没事,笃定道:“最多八十年,绝不会超过。”
他怕聂执不信还指着幼龙抓钩,跟他解释。
“被冻住只是破壳慢,实际上破壳开始身体还是在生长的,这爪子坚硬程度一看就是六十年以下,因为龙蛋二十年没破壳就没用了,超不过这个数。”
现询还有些纳闷:“你跟小六一块长大没看过他小时候的爪子?”
聂执面无表情:“等会我研究一下。”
甘野手抖了下,从指缝间看到聂执的眼神,又给他遮的严严实实。
非暴力不合作的家伙就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一直是你说你死在95年前,我又没说过我是跟你一块死的!”
他不忘补上一句指责:“所有推测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猜错了就来教训我!”
聂执面无表情抬抬下巴:“那你松手。”
“我不!”
傻子才松手!
甘野知道自己现在弱,还不像海上有底气能跟聂执打一架,聂执现在要动手削他,他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聂执磨牙道:“你最好一直遮着!”
甘野有点后悔,想放手又不敢。
现询懒得理他们这一套套的,起身告别:“今天能熬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