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就算甘野提前做了准备,他依旧没有太多时间。
他开始试图撇清自己:“灵魂撕裂的时候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你不能总问我,我真不知道那些事具体怎么发生的。”
甘野看聂执无动于衷,舔了下牙根:“三百年前我也不是不告诉你,刚活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死过。”
“后来知道的时候时间不多了,我就想解释不清楚,懒得说我们一起死算了。”
聂执笑了声,点了一句:“你可以编的更完善些,比如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件事,怎么做决定杀我,说的再情感充沛点。”
“……”
聂执看他闭上嘴低头摸了摸鼻子,没有丝毫悔改只有被拆穿的困惑,好气又好笑:“或许说出你内心的痛苦挣扎,我还能心疼你些。”
甘野扯平嘴角。
内心的痛苦挣扎?
他要有这玩意就有鬼了。
那不就更假了。
甘野试图挤点眼泪出来,可惜他的眼泪是被动技能,目前只有聂执能做到主动让他哭。
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嘟囔:“你就不能让我再编一会。”
刚开的头!
扭头去看短发女人:“你先借我五十年,我去试试。”
“行。”
对方极为爽快的交付了报酬,甘野这才开口:“我该怎么称呼你?二嫂?”
“这个称呼不错。”
“她叫琴嘉。”
琴嘉面无表情盯着跟她同时出声的现询,凉丝丝捏着拳头道:“叫我二嫂。”
甘野瞬间懂了这嫂子是武力挂的,连忙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替她谴责现询:“二哥你这样不行啊,自己老婆都不认!”
很快他又求生欲极强的补充:“这点你得学我,别管认不认得出我,听说过灰塔的都知道聂执跟我在一起了。”
现询努力扬起假笑,咬着牙开启已读乱回:“是啊,聂执直到三年前才知道你死了两回,怕是现在都不知道你借的命还剩半年。”
甘野眼皮子一跳,手动捂住聂执的耳朵:“哥哥你别听他疯言疯语!”
“甘野!”
甘野立刻凑过去亲他,趁聂执怒火停滞的一秒,飞速窜了出去。
聂执闭上眼睛平复了下怒火,没有立刻追上去,看起来非常冷静的结了账,吩咐侯文自己打车回去。
语气平淡的问现询:“具体是多久?”
大概是祸从口出已经得罪死了甘野,现询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加上我老婆刚给的五十年,大概四个多月。”
聂执看着他,缓缓笑了下,看起来心情很好没有半分阴霾怒气,现询反而更不敢吭声了。
连提都不敢提那些宽慰的话。
聂执擦了擦下唇沾染的奶油,整理了下袖口,看起来和平常淡漠自持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不紧不慢的推开咖啡馆店门,步行到街角转弯处,身侧飞速冲过来一道影子,跳上了他的背,他身形未动不受半分影响。
甘野勾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开始闹他:“我等了好久,你好慢!”
没有听到聂执的声音,他干脆张嘴咬在他后肩,人形的牙齿没有杀伤力,纯属他在表达他的不满,皮肤表面留下浅浅牙印。
甘野盯着自己咬出的一圈印子几秒,低头吻了下去,命令他:“不准再跟我冷战,我已经很努力在活了,你生气可以骂我两句。”
依旧没听到声音,甘野又开口:“真生气你打我几下也可以,聂执,你理我一下。”
聂执站在路口,望着周身人来人往,声调平稳,真就理了他一下:“我不想理你。”
聂执的身体很冷,甘野新换的棉质长袖太薄,他缩了下手,缩进长袖,贴近的脸颊挪开一点点距离,下巴磕在聂执肩头。
安静了不到两秒,甘野又开始闹腾他,手动扭过聂执的脑袋,探头跟他对视。
“不想理我也行,你不许看别人。”
甘野认认真真看着聂执的眼睛,确定他只在看自己,心满意足的弯起眼尾,告诉他:“聂执,我很想你。”
“他不帮我,不让我上岸,但我想见你。”
“我特别想你。”
聂执面无表情:“三年前,你驱逐我。”
当时聂执离开,是甘野不愿意他往下查,想驱逐他。
这只是个念头,实际上他自己都在犹豫,下不了决定,没有真开这个口。
但聂执天生对各种负面情绪敏感,尤其是排斥。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走了。
甘野老老实实跟他道歉:“对不起。”
他搂着他脖子,没有为自己开脱,也没有再耍赖跟他无理取闹,声音很闷:“我很害怕。”
“聂执,我怕你也被困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我活不到再见你的那一天。”
“你不要不理我。”
聂执闭上眼睛。
这个家伙为了让他放过这茬连对不起都肯说了。
他心想:这是假的,他只是在卖惨。
聂执心里清楚的很,感知到的情绪中没有半分害怕心虚,只有丝丝缕缕溢出的谎言气息。
他睁开眼的同时唇上被亲了一口。
甘野睁着眼看他,看起来非常老实可怜,又亲了一口才开口:“我再去跟二嫂多借点命,凑上一百,你是不是就肯理我了。”
食指弯曲,轻轻刮着他的喉结。
聂执喉结微动,不等他出声。
甘野主动蹭了蹭他的脸颊:“我只是太着急见你了没时间恢复,下次我一定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谎言的气味更重了。
“哥哥,你真的不理我了?”
他态度端正的给出虚伪承诺:“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聂执眼眸微动,短促笑了下:“我不想骂你,也不想打你。”
他攥住腰侧的脚踝,攥的很紧,语气完全相反的冷厉:“你最好记住你说的。”
甘野迟疑了一瞬,本着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先混过现在就好的理念,眉眼上扬,很是开心的应了:“好啊,你不生气就好。”
手指从颈边衣领探入,不等向下便迅速抽回。
甘野用力搓了搓手指,放在唇边呵气,再次揉搓,冻紫的指尖揉的通红。
“聂执,你好冷啊。”
薄薄衣物隔绝不了太多寒冷,八爪鱼般盘腿贴在冰冷身躯的甘野开始受不住冷的打颤。
他不甘心退开,咬着牙叫他:“哥哥,你太冷了。”
向来只有甘野冻聂执的份,体温一降他就喜欢往聂执那扑,聂执不说,他从来没管过聂执冷不冷。
现在聂执冻他,他也不会反思自己以前做的事,下巴磕在自己手背上,开始指责他:“你现在不喜欢我就开始冻我了是不是?”
声音听着中气十足,显然获得力量后,他已经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怕冷了。
聂执沉默着别开脸,长叹口气。
甘野才不管他怎么想,晃着他开始闹:“快把体温变回去!”
“快!”
聂执忍无可忍,抬手把他掀翻出去数米,抬脚向前,单手狠狠掐住他后颈。
颇为咬牙切齿,这是他三年来最为情绪外露的时刻:“冷?”
“受着,你自找的。”
他生受了三年,每日小心维持着甘野的微薄生机,这小白眼狼真以为他不承认就能抹了这事?
甘野反唇相讥:“我让你化冰了?你自己要活受罪!少往我身上赖,你就该直接掐死那小的!”
后脖子的力道更大了,甘野非常生气:“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趁我弱不是冷战就是冻我!
懒得哄你,我不跟你玩了,分手就分手,我自己回海上!”
聂执力道大的几乎要掐死他,绕是不易留痕的体质,甘野后颈也被他生生掐出乌青指痕,终究是留有几分理智,闭上眼睛平复心绪。
“走?”
再睁眼时,聂执收了手上力道,语气不好的呛了他一句:“少做梦。”
他突兀笑了声:“你说的没错,现在的你确实很弱,我不想动手打你,甘野,陆地有很多东西。”
牙齿轻磨,慢声道:“很多能让你听话的东西。”
甘野面露困惑,显然早忘干净了先前聂执说的话,没有管那么多。
他还在想着最开始的不愉快:“你就是想冻死我!”
冰团在一天,聂执的体温就不可能恢复正常,他这话更像是在强迫聂执处理掉冰团和幼龙。
聂执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目光沉沉盯着他看,抬手很轻的拢住他的发尾,带着他消失在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