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满眼崇拜:“行舟哥哥真厉害。”
燕时泽不想说话了。
顾行舟是不是在后宫下蛊了?
不然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他?
如顾行舟所说,太后果然没问什么机密的事情,就是关怀了一下他的身体健康。
燕时泽全程哽着个心答了。
外臣不便在后宫久待,他没留多久就起身告退了。
等他走后,太后问楚盈:“你可看出了行舟今日有何不同?”
楚盈托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母后看出什么来了?”
太后回味着相处时的感觉,心里有些欣慰:“感觉没有往日沉闷了,眉色飞扬,不免让哀家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年仅九岁的楚盈失足落了河,皇儿不在,她又不通水性急得直哭,河岸边围观的百姓很多,看着水里扑腾的小女孩摇头叹息,却无一人肯下场施救。
慌乱中,少年顾行舟只身跳进河里,把楚盈捞起来交给她,细心地嘱托她回去给女儿煮点姜茶喝,别着了凉。
明明是做了好事,却连名姓也不愿意留下。
那时的少年看着冷,却更像是一种害怕受到伤害的伪装;不像如今,哪怕笑着都像是万年化不开的坚冰。
*
顾行舟离开演武场已是酉时。
日落西山,天色将暗。
从演武场到将军府要穿过好几条长长的街市,少将军平时出行都是骑马,将军府没安排人带着马车来接。
顾行舟马术一般,上次在猎场摔过之后更是心有余悸,怕路上马儿失控伤到人,干脆带着温璋步行。
这个时辰,衙役里的大人们刚下了值,做工的人们也才收工,一日里终于得闲带着家人出门,摊贩们热情吆喝着……声浪嘈杂,人来人往。
顾行舟很少在这个时辰出来闲逛,觉得新鲜,边走边看。
温璋局促的跟在他后面。
自燕时泽告诉温璋真相,温璋就一直这副样子,似乎有点怕他,又不是自己下属,顾行舟放着没管。
他兀自逛了一会儿,身后传来骚动,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哒哒的马蹄声,顾行舟皱着眉头往后看,只见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驾着马狂奔,满脸不耐驱逐着街上百姓。
“让开,别挡小爷路!”
“他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呢,三天两头这么搞一回。”
“快避吧,这位爷可不好惹。”
摊贩们推着摊子避让,来不及推的,只好把摊子留在原地,看着青年的骏马撞飞摊子,捂着心口叹气。
顾行舟侧开身子,看温璋魂不守舍不知避让,又拉了把温璋,确保两人不会被马撞到。
礼部尚书之子——冯明。
顾行舟面无表情把纵马之人的名字记在心里。
闹市纵马,不顾行人,扰乱秩序,有时间定要请他去衙门喝上一壶。
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上的震感也愈发强烈,顾行舟本想等着冯明驾马离开,温璋惊呼一声,他打眼一看,对面竟然穿过来一个小孩儿。
这个距离,怕是会正面撞上冯明的马。
身体上的动作比脑子快,等顾行舟反应过来,已经扑上去抱住了小孩。
他把孩子护进怀里,就地往旁边滚了几圈,马蹄声疾风般从耳边穿过,顾行舟心跳如鼓。
好险。
温璋急急忙忙跑到他们身边,顾行舟放开手把小孩交给他。
刚才的风沙进眼睛里了,顾行舟眼睛不适,闭目皱着眉头。
燕时泽的面容就是这样,正经起来总显得有几分凌厉,温璋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开口。
救下来的小孩委屈的抓着顾行舟的袖子,“燕哥哥……”
小孩的母亲也赶了过来,先拉着小孩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受伤后松了一口气,刚想道谢,看清楚人后愣住了。
“燕少将军,温小哥?给你们添麻烦了。多谢你们!”
“哪里的话。”温璋安抚着女人,看见小孩眼泪要掉不掉的,又去摊子上买了串糖葫芦安抚小孩。
女人不肯要:“这怎么使得!”
眼中的不适感渐渐过去,顾行舟睁开眼,接过温璋手中的糖葫芦,直接塞到了孩子手心里,“拿着吧,孩子受了惊,吃点甜食,回去不会做噩梦。”
小孩看他终于肯睁眼看自己了,立马不委屈了,笑呵呵摊开手臂要抱抱。
顾行舟无奈地抱了一会儿,把他交给女人,交代道:“下次不可让孩子独自穿过闹市了。”
女人连连点头。
待女人抱着孩子离开,顾行舟问:“你认识他们?”
“嗯。”温璋点头,“那小孩的父亲生前跟着少将军打过仗,死在了战场上,他去世后,少将军一直在照拂他的家人。”
顾行舟又问:“我看那小孩,似乎智力有损。”
那孩子已经五岁了,寻常五岁小孩,不会如此不知事。
“没错。”温璋惋惜道,“他三岁时发高烧,那时他父亲刚死不久,家里没钱,他母亲去请人看诊,但是因为付不起诊金,没有大夫愿意来,只能硬生生的熬,醒过来之后就成了这副痴傻模样。”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顾行舟一时怔愣,“男子战死,朝廷不给他家人发抚恤金吗?”
想起朝中的腌臜事,温璋一瞬间被勾起许多不好的记忆,愤愤道:“哪有什么抚恤金,层层侵吞下,朝廷拨下来的军费能剩下一半都有很不错了,战亡抚恤金,大多是少将军自己垫的。”
说完意识到眼前的人是顾行舟,跟他口中吞军费的贪官污吏一个阵营,温璋懊恼地闭上嘴巴。
阴影之下,顾行舟的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