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温璋这两日看他的目光里时不时流露出的审视与怨怼,还有刚被他留下时的眼神,顾行舟目光沉了沉。
顾行舟问:“温璋,怎么了?”
温璋声音哽咽:“少将军,我们之间是不是没有爱了?”
顾行舟:“?”
这是抽了什么风?
温璋的诘问振聋发聩:“你当初对我说,要我跟你上下一心,所以你讨厌顾行舟,要我也跟着讨厌;你还说不会有事情瞒着我。”
“可是现在呢!你跟顾大人都好得能把人拐进府里了,你跟国师单独说话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顾行舟:“……”
顾大人舌灿莲花,在外面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第一次碰见卡壳的情况。
主要是他没想到燕时泽和他的小侍从是这种关系。
默了半晌,顾行舟拍了拍温璋的肩,语重心长:“那你习惯习惯吧,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
说完他转身先走,留给温璋静静的空间。
温璋在他身后迟疑发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顾行舟正心虚,忙不迭点头。
他没注意到温璋看到他的回复后,面上愁容一扫而空,甚至有些压不住嘴角。
*
顾行舟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宫里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公公见到顾行舟,笑得一脸谄媚:“两天前的刺杀案已经查清了,是漳州歹人所为,刺杀顾大人的那名歌伎是前漳州太守之女,当时刺杀失败,急恼之下攀咬少将军,少将军这两日待在府里受委屈了,圣上特命杂家来看看少将军。”
原来是发安抚费来了。
意料之中,两天时间,大理寺再慢也该查清了。
顾行舟不经意问:“顾大人醒了吗?”
燕少将军与顾大人关系视同水火,公公以为他不想听到对方的消息,就没主动提,听到问,忙回道:“醒了醒了。”
他压低声音,“那日抓到的歌伎快撑不住了,一直嚷着要见顾大人,今晨顾大人一醒就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顾行舟气息骤冷。
大病初愈,燕时泽正是畏风畏寒的时候,他裹着厚厚的外衣穿行在大理寺牢房间,再一次唾弃自己的好奇心。
要不是太想知道顾行舟的事,他才不来呢。
林熙寸步不离跟着他,大理寺的人都知道林熙的厉害,故也没有派人保护。
兰心有单独的牢房。
燕时泽看着坐在稻草堆上的女子,浑身是血,面容枯槁,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听说你要见我?”燕时泽站在牢门外唤她。
兰心这两日受到的磋磨不小,平日里若无人找,都闭着眼睛养神。
听到燕时泽的声音,她艰难地睁开眼,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
她喃喃问:“你怎么来了呢?”
燕时泽纳罕,心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兰心没想听他的回答,自顾自接着问:“那两天的毒,怎么没毒死你呢?”
燕时泽脸色唰的变了。
敢情天天嚷着要见他,是为了确定他死没死?
不是他想打击兰心,但事实就是如此,若是身体里的魂魄还是顾行舟,兰心连下毒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虽不待见顾行舟,但顾行舟保命的本事他还是肯定的。
燕时泽清了清嗓子:“本官到底与你有什么仇,你这么想本官死?”
“仇?”兰心凄厉地笑着,“顾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兰心没齿难忘。”
燕时泽愣住了。
兰心看他的反应,便知他已经忘了,笑声越来越大,笑着笑着,竟咳出血来,字字如哀鸣:“顾行舟,我恨你,我好恨你啊……京中人说你克己复礼,洁身自好,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醉梦乡?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
“你为什么……什么都忘了呢?”
燕时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些哀鸣中,丝丝缕缕与恨不符的情愫。
“我都记得。”
熟悉的声音传来,燕时泽转身,来人顶着他的面容,而眉宇间的沉稳,独属于顾行舟。
大理寺的那些人没跟着,不知道顾行舟怎么说服他们的。
也不怕他跟顾行舟打起来。
兰心怔怔的,一时忘了反应。
记得什么?她与燕少将军,有什么过往吗?
为什么她想问的人一无所知,她自认不熟的人身上,却有着故人风姿?
牢房门是打开的,顾行舟走进去,将带来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低声道:“对不起,当初的我,做得不够好。”
兰心眼睫颤了颤,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她抓住顾行舟的手,一遍遍确认:“是你吗?”
“是我。”
“如你所见,我与燕少将军,魂魄暂居于对方的身体里。”
抓着顾行舟的手骤然失力,兰心失神问:“什么时候。”
“你应该听说过,燕少将军和顾大人一同落入山崖,或许是那个时候吧。”
兰心哑了嗓子,半晌才问:“所以原本,我们不会见到的,对吗?”